頂點小說 > 北城有雪 >第 78 章 番外(10)
    【27.雙標】

    周彌懷孕的事情,談家自然也是知道的。

    結婚之後,周彌與談家的來往毫不密切,禮數上特別繞不過的事情,談宴西纔會帶她露個面,純粹應卯的性質,人到了,禮到了就成。

    也因爲談宴西立場分明且堅決,談家沒什麼人敢過問這事兒,連道賀的禮物,都是請了姚媽,或者唯一談宴西尚算肯給三分薄面的尹含玉轉交的。

    唯獨談宴西父親談振山,擺大家長姿態地多關照了幾句,叫談宴西多懸着點兒心,隨他樂意不樂意,這孩子終究是談家的血脈。

    談宴西焉能不明白談振山的心思:大哥的女兒談明朗,一個純被溺愛過頭的刁蠻公主,平日裏除了談戀愛,就是結交演藝圈的帥哥,對學業幾無上進心。眼看着孫輩裏無人能擔承續談家家業的重任,老頭自然把算盤打到了談宴西尚未出世的孩子的身上去,從小栽培,前途必然不可限量。當然,若是個男孩那就更好了,那就是他談振山名正言順的長孫。

    談宴西一句話就給他頂了回去:他半輩子都在給談家謀富貴前程,他也認了。可他的孩子,甭管男孩女孩,以後哪怕上街討飯去,也不會再給談家當牛做馬。當談家的家業什麼了不起的香餑餑,人人稀罕呢。

    如今,談振山在這父子關係裏不過色厲內荏罷了,哪還有能力真去幹涉什麼。

    周彌聽說了談宴西與談振山這不算交鋒的交鋒,笑問:可是萬一以後孩子鐵了心要從政,你打算怎麼辦?走這條路,可就繞不過談家。

    談宴西不正面回答,只問她:你覺得我倆的小孩兒會對政治感興趣?

    周彌說:萬一呢?基因突變,或者隔代遺傳,那都說不準。

    談宴西說:那隻好打一頓,斷絕父子關係了。

    周彌:女兒呢?捨得打?

    談宴西:那當然捨不得。我親自去求老頭鋪路。女孩兒走這條路原本就不容易,我不能因爲個人偏見和私怨耽誤她。

    周彌:雙標!

    當然,最後,他們生女兒的願望還是落空。

    不過兒子小談同學,倒是如了談宴西所願,很是清心寡慾。

    只不過清心寡慾得過了頭,不單單對政治沒興趣,對大部分的事情都沒興趣。

    打小揹着比自己還高的大提琴,輾轉於各國參加比賽,十四歲考入茱莉亞學院。小小年紀,已經修成了一個沒有那種世俗慾望的演奏家。

    談宴西一萬次後悔,那胎教音樂他合該檢查檢查的,不該摻進去那麼多的馬友友。

    這都是後話了。

    ——

    【28.愛的導師】

    這年冬天,下雪的紀念日,周彌已經是孕中後期,身體沉重而行動緩慢。

    中午在姚媽那裏喫的飯,自己涮的清湯牛肉鍋,喫完,周彌還是想去散散步,也不走遠,附近繞一繞就行。

    走去門廳,談宴西取了她的羽絨服大衣,給她穿上。

    她在換鞋椅上坐下,談宴西兩根手指將她的鞋提過來,蹲着身,鞋放到她腳邊。一腳蹬的平底鞋,鞋底軟、減震,又防滑。談宴西扶她幾分水腫的腳踝,幫她把鞋子穿上,再扶她起身。

    談公子如今自詡是個老公子了,做這些細心照顧老婆的活兒,自覺得很,一點也不認爲是紆尊降貴。

    圈裏都半是誇獎半揶揄,談公子如今是二十四孝好老公呢,媳婦兒想喫什麼野山裏的柿餅,他大半夜的自己開車去,挨家挨戶的上門收;有一回兩人一塊兒逛街,媳婦兒不知怎的就不開心了,那也是二話不說,就把人撂商場裏,直接走了。

    當然,也不乏嘲諷他這位談夫人的聲音:人人生得,其他人怎麼就不見得這麼嬌氣。

    談宴西一回兩回聽見這種“女人還是別太慣着”的玩笑話,笑一笑就過去了,但這些人以爲他和氣生財的商人脾氣,是認可了這種說法,一而再再而三地重複這些陳詞濫調。

    後來有一回,談宴西直接不留情面:爲什麼其他女人不嬌氣?因爲她們不幸攤上你們各位爺,袖手旁觀不說,還冷嘲熱諷。人人生得?那不如您一大老爺們兒生一個瞧瞧?我自己的夫人,願意寵着慣着是我自己的意願和本事,我老頭都不敢有意見呢,你們幾位又姓甚名誰,管起了我談宴西的家事?

    那之後,再沒人敢當着談宴西的面說半句屁話。

    推門出去,外頭寒風裏夾雜絮雪,因空氣乾燥,倒不覺得十分的冷。周彌白色羽絨服裏,穿一條咖色的寬鬆連身裙,舒服爲主,沒太有講究版型和樣式的餘地。

    怕地溼路滑,周彌挽住了談宴西的手臂,下樓梯時,一步一邁,走得謹慎。

    到了院子裏,她定下腳步,往鐵門外看了一眼,那路已經讓行人碾得不成樣子,有人籠着袖子經過,雪被碾紮實了,腳踩上去打滑,差點跌了一跤。

    周彌立時就沒有要出去的想法了,笑說:“算了,就在院子裏待一會兒吧。”

    她走到石桌那邊去,團一團桌上堆積的鬆軟的雪,團出一大一小的兩個極小號的雪球,堆疊在一起。

    這麼一會兒工夫,手就凍紅了。

    談宴西把她的手捉過來,團在自己手掌裏呵氣,“還是出去走走吧。”

    因爲懷孕,她已經不得不取消太多的安排,暫時放棄了太多的愛好。

    生個孩子,對男人而言比上下嘴皮子一碰都還要輕巧,造物主的不公平,極度愉悅後的副產品,代價卻要女人來承擔。

    周彌說:“算了。出去我自己也提心吊膽的,也不盡興。還能怎麼辦,忍忍吧。也快了。”

    談宴西伸手想去抱她。

    橫亙在他們之間的是已然顯露無疑的孕肚。

    談宴西愣了一下。

    這一瞬,有極其分明的,“破防”的感覺。

    他好似這一刻才真正明白,那時候周彌所說的,獨佔的意思。

    此時他也想獨佔她,他定的,他們的結婚紀念日,他想在這個節日裏只有純粹的他們兩個人。

    但已經不可能了。

    而這樣舊身份正在解構,新身份尚未建立的過程中,周彌是不是比他承載了更多的失落?

    周彌見談宴西垂着頭,一聲不吭的,笑了聲,擡手去拊他額頭,“怎麼了?”

    談宴西擡眼的時候,依然是平日一貫笑着的模樣,“你現在有沒有什麼想做的事?我帶你去。”

    周彌瞥他一眼,“我想跟顧斐斐和露露喝酒、蹦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