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天闕看着面前的楚眠,她的眼底明顯慌了,長睫輕顫。
TP1314。
他知道那是什麼藥。
他之所以從來沒有懷疑過她的話,是因爲他想不到這麼單薄的一個身體能撐住一顆以上的藥物。
她身上那麼軟,跟水似的,哪裏來的能量……
到這一刻,他還是想象不出來。
“……”
楚眠被他看得心口一悸,急忙道,“一切都已經過去了,我都不想起來那時候是什麼感覺,樊老的話也是故意誤導,所謂服藥的年輕人活不過四十歲,是因爲進江南堂的都不是普通人,他們是因爲別的事情而遭至短壽。”
TP1314並沒有那麼大的後遺症。
“……”
厲天闕靜靜地看着她解釋,看着她淡粉的嘴脣一張一翕,眼前緩緩浮現出當年她需要旁人押着才能走出江南堂的畫面。
那個時候,他還以爲她是因爲槍傷纔會那麼虛弱。
“唐瑾辰身爲總統,他有他的立場,這並不能怪他。”
楚眠的手指彎曲,絞住了他的衣袖,“你和他是發小一場,你明白他的爲人,他並不是針對我,只是爲了他當時認爲的大局,但就是這樣,他也選擇了站在你這邊不是嗎?”
就算不從朋友的角度出發,現在A國正處特殊時期,他和唐瑾辰要是鬧崩了,一切就都完了。
這正是那些財閥想看到的局面。
“你急什麼?”
厲天闕將她的手從自己衣袖上拉開,把手機還到她的手心裏握上。
“你……”
楚眠不太能辨清楚他此刻的想法。
下一秒,厲天闕將她拉進懷裏,雙手在她的肩膀上緩緩往上游移,最後捧住她皮膚微涼的臉,眸子深若寂夜,嗓音低沉,“來,阿眠,告訴我,你當時一共用了多少顆藥?”
這話一出,楚眠就知道他要追究。
她心下一驚,“厲天闕……”
“乖,告訴我。”
厲天闕的指腹在她臉上來回輕輕摩挲,溫柔得像在說情話一般。
“真的過去了。”
楚眠根本不敢告訴他真實的數字。
“那好,我去問他。”
厲天闕笑了笑,手從她臉上離開,轉身。
楚眠急忙拉住他,“你這樣不是正好中了樊老和那一邊的計了嗎?這就是他們在分化。”
“所以呢?”
厲天闕尾音上勾,眸色深得看不出喜怒。
“所以你不能中計。”她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勸他了,只一再強調這是赤裸裸的分化。
“放心,我不中計,我就是去問問。”
厲天闕看着她冷靜地說着,然後再次拿開她的手,下頜線的弧度冷硬如削。
說完,他轉身,長腿邁出大步往外走去。
“……”
楚眠有些頹然地站在原地,她瞞了這麼久,竟然還是瞞不過去。
……
街頭,一部豪華黑色轎車靜靜地停在路邊。
不一會兒,車門被拉開,他的兒子站在外面,面色凝重地看向樊公,“厲天闕一出財團就直奔總統府了。”
聽到這個結果,樊公笑了笑,眼中掠過一抹深意,感慨地道,“老子濫情,兒子深情,厲家遺傳得有些偏離啊。”
“我看這個貧民窟來的女人是給厲天闕下蠱了。”
他兒子站在車門邊道。
別說他,他相信就是自己父親活到現在,也沒見過如此情深之人,“看來唐瑾辰和厲天闕這一回要鬧掰了。”
“鬧掰不鬧掰不知道,但彼此不爽的種子是一定埋下了,唐瑾辰也是大家族出身,有傲骨,不會由着厲天闕一味打壓,分化就是這樣一步步來的。”
“是。”
“告訴那邊,先等這事發酵一下再進行下一步的分化,不要再鬧出什麼火拼的事了,死鬥是沒意思的。”
樊公是真想替兩邊周旋,他並不想看到百年前的亂鬥再來一次,於誰都沒好處。
但厲天闕不肯退步,他纔會幫着那些財閥敲打敲打。
厲天闕是個聰明人,所謂的三角組合一旦不夠穩固,相信他會退步。
……
“總統,厲總和厲太太到了。”
管家來傳話的時候,唐瑾辰坐在辦公桌前,慢條斯理地擦着眼鏡片。
聞言,他的動作一頓,眸色變深。
該來的遲早要來。
“請他們進來。”
唐瑾辰淡淡地道,將擦好的眼鏡架上鼻樑,面容斯文白淨,身上的西裝熨帖筆挺,自帶一身貴氣。
他將眼鏡布擱到盒子裏,擡眸,就見樊冰冰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正擺弄着一個醫療箱,她神情嚴肅地將一瓶瓶藥放進醫療箱裏,又放進去一堆的紗布。
“你這是做什麼?”
唐瑾辰問道。
“有眠姐在,姐夫肯定不會要了你的命,但打一頓估計逃不了,我得把該準備的準備好。”樊冰冰說道,“我已經叫醫生待命了,包括血袋都已經準備好。”
她還真是準備周全。
“我就一定要被他打麼?”唐瑾辰注視着她忙碌的身影,有些陰陽怪氣,“你就看着我被他打?”
“這事本來就是你錯了,你當年不是不知道眠姐有多無辜,不是不知道她受過多少苦,可你還是要犧牲她。”
樊冰冰直視向他,目光冷靜。
在她看來,這個時機捅穿了也好。
至少現在是唐瑾辰和厲天闕需要緊密聯繫的期間,還有楚眠周旋,總不會鬧到最難堪的程度。
唐瑾辰坐在那裏,鏡頭上掠過一抹反光,“所以,你對我總是掛着一層假面具,也是因爲這個吧,你心裏對我存着恨。”
她對楚眠那麼在乎,楚眠在他手上受過的苦她記得清清楚楚。
“……”
樊冰冰沒想到他會突然扯到她身上來,但她無法反駁。
這的確是她心中的一根刺,哪怕楚眠自己都已經放下。
“你是不是覺得另一個人坐在我這個位置上更好?”
唐瑾辰又道。
樊冰冰蹙眉,“我沒這麼說。”
話落,外面有腳步聲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