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眠一字一字說道,將玉牌再次拿了出來。
這話一出,田間上了年紀的人全都變了臉色,他們互相看一眼,都慢慢站起來朝這邊走過來。
剩下些年輕的、年紀小的一臉懵,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楚眠站在那裏,觀察着他們的神情。
蘇庭的喫驚沒有像秦嫂維持那麼久,他朝她伸出手,“能不能把玉牌給我看看?”
“這於我而言是很珍貴的東西,請你不要碰。”
楚眠嚴肅地道,但還是將手中的玉牌遞近一些,讓他能看清楚。
這也是厲天闕母親的遺物,她想好好保存。
但蘇庭誤會了什麼,他低下頭認認真真地看着她手中的玉牌,確認是真的以後點點頭,道,“我知道,蘇家出去的人就不再屬於這裏,想再進這裏,只能憑藉信物,不過她沒告訴過你,這信物只能用一次,今天你來了,蘇家就要收回。”
“……”
楚眠倒沒想到這一點,她也無法向誰求證,她甚至不能回頭看厲天闕。
想了想,她只能道,“不行,我可以不再進這個地方,但屬於蘇錦怡的東西都得留給我老公。”
老公。
厲天闕低頭站在後面,被頭頂帽子的魚腥味衝得鬱悶,聽到這一聲,他頓時精神了。
聞言,蘇庭皺了皺眉,但沒有爲難,道,“那你隨我去拜見長輩吧,你身上可攜帶了電子設備?這些是不能進蘇家的。”
電子設備。
兩個攝像竊聽器算麼?
“沒有。”
楚眠道。
“好的,我父親和蘇錦怡是堂姐弟,算起來我應該叫她一聲姑姑。”
蘇庭報出自己的關係,目光又落在後面站的厲天闕,他上下打量着,聞着那股魚腥味,問道,“這位是燁叔?”
“對,他常年呆在湖邊,蘇庭少爺你不出門,沒見過,今天也就是這位小姐來了,他才願意進來。”
秦嫂站在一旁感慨地說道。
“燁叔。”
蘇庭恭敬地朝厲天闕點了點頭。
“嗯。”
厲天闕站在後面粗啞地應一聲。
“跟我進來吧。”
這回變成蘇庭領路。
在不明情況之下,楚眠只能以不變應萬變,沉默地跟着蘇庭往裏走去。
那羣在田間工作的人全都拍拍手在後面跟着,竊竊私語着什麼。
從田間離開,經過兩個池塘,又經過彎彎繞繞的一片林景,從林子裏穿出,一棟古老而精緻的四合院出現在眼前。
兩邊院子栽滿花果蔬菜,打理得很是美好。
“這是個五進院,是蘇家的主屋。”
蘇庭一邊介紹一邊領着楚眠和厲天闕往裏走去,剛從大門邁入二門,身後又傳來一陣腳步聲。
楚眠回頭,就見又有一羣扛着鋤頭、拎着水桶地的人從外面進來,大多是一些年輕臉龐,爲首的是兩個中年男人和三個中年女人。
從眼瞳的顏色她就可以判斷對方是不是蘇家血脈。
一個黑色眼睛的中年女人走過來,好奇地打量着楚眠,一步步捱到蘇庭身邊,“蘇庭,你林伯過來喊我們了,這位就是蘇錦怡的兒媳?”
“嗯,走吧。”
中年女人衝楚眠淡淡地點頭,禮貌卻沒有笑容,眼裏還透着幾分戒備。
隊伍越來越壯大了。
後面烏泱泱跟着一大串的人。
見到她就這麼稀奇,要是知道厲天闕這個蘇家血脈也來了,估計這蘇家的小動物都得出來看個熱鬧。
一路進了三門,龐大的院子收拾得十分乾淨,連片瓦都是一塵不染。
院中栽着兩棵大樹,一方魚池。
魚池旁,一個白髮老太太正坐在搖椅上曬着太陽,閉目養神,一旁有個比她稍年輕些的老婦人正在給魚餵食,見他們走進來,一臉驚愕。
蘇庭往前走去,恭敬地低聲道,“姑奶奶,錦怡姑姑的兒媳來拜訪了。”
“誰?”
聞言,白髮老太太一下子睜開了眼,是雙灰瞳,老太太明顯是被奉養得極好,精神矍鑠,一身的富態,皮膚很白,白得老人斑都特別明顯。
“錦怡姑姑的兒媳帶着信物來了。”蘇庭說着回頭看一眼楚眠。
楚眠走向前,恭恭敬敬地向白髮老太太低頭,“老太太好,我是楚眠。”
“呵。”
老太太譏諷地笑了一聲,滿眼不善地看向楚眠,“錦怡那丫頭向來詭計多端,她又要你來做什麼?”
聽到這話,楚眠怔了怔,淡淡地道,“老太太,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老太太冷哼一聲。
蘇庭站在一旁解釋道,“你可能不太知道,蘇家有規矩,離開這裏就不再是蘇家人,錦怡姑姑離開時老人捨不得,給她信物,予她一次反悔的機會。”
“……”
楚眠安靜地聽着。
“我聽家中長輩說,大概三十多年前的樣子,錦怡姑姑回來過一次,在門外跪着說尋得了治療蘇家瘋子血的法子,家中人信了,由她將一位病中的姑奶奶接走治療,可結果,人再沒回來。”
蘇庭頓了頓,眉眼之間盡是複雜,“所以我們都以爲錦怡姑姑不會再使用這塊玉牌了。”
這話的意思是,蘇家以爲蘇錦怡騙了蘇家,肯定沒臉再回來。
“她沒有騙你們,她確實是以爲尋到了治療之法,可最後失敗了。”
楚眠輕聲說道。
她沒有立刻說她和厲天闕已經找到治癒瘋子血的辦法,這個反正已經來了,不急,看看蘇家再說。
“呵,死丫頭就是不認命。”
白髮老太太冷哼一聲,睨她,“怎麼,她不敢回來,讓你這個小輩過來討罵?看來你們婆媳關係不怎麼好吧。”
“……”
果然,蘇家還不知道。
楚眠看一眼老太太,又轉頭看向周圍的一大羣人,沉默片刻後才道,“母親她……已經過世二十九年了。”
話落,全場頓時如死一般寂靜。
老太太臉上的陰冷頓時僵在臉上,呆呆地看着她,眼中的譏諷全然沒了,只剩下呆滯,“你、你說什麼?”
“母親生產當日,受刺激發了病……”
楚眠站在院中,話還沒說完,老太太忽然一拍搖椅扶手,瞪向她身後中氣十足地厲喝一聲,“霍燁!這些你爲什麼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