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門大概是好些年前就被封了,此刻地上積着厚厚的雪,門內還有枯樹擋着,要不仔細看,都發現不了這道門。
連陸家的手下們一時都沒想起來,無人在這裏看守。
陸家的莊園燈火明亮,細雪在光中飛揚,寒冷遊走在每個角落。
楚眠衝過去,不顧地上難走的雪路,一步一難地走到舊門前,拔出槍就對着已經鏽掉的鎖鏈。
“砰!”
槍聲響起,鎖鏈應聲而斷。
她的手被後座力震得有些麻,遠處有人聲傳來,“槍聲在那,快去!抓人!”
所有人都朝這個方向涌來。
陸景然是跑得最快的一個,饒是身手不錯,年紀上還是吃了些虧,跑得很累。
“楚眠,你跑不掉的。”
陸景然氣喘地站在雪地中,拔出手槍對準楚眠,伸手就要扣動扳機,楚眠忽然轉眸朝她看來。
細雪如塵飛揚。
不止不休。
冷冽的環境裏連樹枝都不堪雪壓,折斷落到地上。
楚眠靜靜地站在枯樹後,身上的大衣被雪落得有幾分潮溼,沾雪的頭髮微微凌亂,幾縷隨風劃過她白皙的臉龐。
那張臉上沒有任何對子彈的畏懼,一雙眼睛冷靜得可怕,漆黑的眸仁彷彿在平靜地審視着什麼。
不知怎麼,陸景然被看得一怔,要扣動扳機的手一鬆。
“砰。”
楚眠奪門而出。
“……”
陸景然回過神來,連忙握槍追上去。
楚眠奔出去,直衝向自己一早停好的房車,越來越多的腳步聲和槍聲在她身後響起。
她頭也沒回,打開車門就一腳踩上去,幾乎是飛身撲進駕駛座。
楚眠用力拉上車門,啓動車子往前開去。
子彈擊中車身的聲響不斷響起。
陸景然站在原地朝着房車不斷射擊,但楚眠的車子卻是越開越遠。
保鏢們追出來,看到這一幕都驚呆了,這個年輕的女人……還真能從陸家逃出去,長三頭六臂了?
就在他們震驚之時,陸景然轉身上了一輛停在莊園外的越野車,在所有人錯愕的目光中,踩死油門追出去。
房車的大燈照在白茫茫的路上,到處都是雪,夜色之下幾乎分不清路的方向。
楚眠握住方向盤,往後視鏡裏瞥了一眼,就見陸景然的越野車跟着自己。
“……”
楚眠看着,嘲弄地低笑。
陸景然還真是不殺死她不放心啊。
很快,又有無數的車燈從後面追擊上來。
這裏一帶都是陸家的地盤,論路,沒人比陸家人更熟,要想從陸家的勢力中直闖出克斯洲不是件容易的事。
楚眠抿了抿脣,繼續踩死油門往前開車。
果然,很快,就有不少車燈從左前方和右邊晃過來,在黑夜中像一雙雙恐怖的眼睛。
這是抄了小道而來。
而後面,以陸景然爲首的車隊緊逼而來。
這是要從三面包夾她。
直直闖出克斯洲是不可能了。
“……”
陸景然愕然,連忙跟着打方向盤跟過去。
還真是不服輸,到這個時候還要掙扎,進了這座山就是進了死路,山那一邊可沒有生機。
夜幕下的山被白雪覆蓋,白茫茫一片,路況根本無法看清。
楚眠仍是踩死油門闖進去,崎嶇的地形讓房車顛簸得厲害,開着開着,突起的一個石尖就進入她的視線,她一驚,又是一個急打方向盤,堪堪避過。
後視鏡裏傳來閃光。
她看向後視鏡,進了這座山,很多車都跟不進來了,只有陸景然的越野車還跟着。
陸景然不停地摁着雙閃,示意她已經逃不掉了。
楚眠收回視線,繼續往深山裏駛去。
“砰、砰!”
陸景然一手扶穩方向盤,一手拔出槍伸出車窗往前不停射擊。
她掃在房車輪胎上,奈何輪胎是防彈的,子彈沒什麼用。
見狀,楚眠也按下雙閃。
刺眼的燈光在雪夜下一閃一滅,囂張得厲害,彷彿在嘲笑一般。
陸景然只能收回槍,繼續跟上去。
楚眠把房車越開越深,深到前面兩邊山壁陡然變窄,難以再前行。
要被堵上了。
楚眠冷眼看着,猛地打方向盤往山上駛去,房子橫過來的一剎那,她用力拍向旁邊的按鈕,房車後面的摩托車應聲落下,重重地掉在山壁下的厚雪中,被積雪埋了大半。
楚眠踩死油門,將房車開上山。
“……”
陸景然在後面錯愕地看着,開進深山她還能理解一些,開上山是什麼意思,指望天上有條活路?還是,放棄抵抗了?
不管如何,陸景然還是跟着打轉方向,跟上前面笨重的房車。
楚眠來過一次,她憑着記憶將龐大軀體的房車繞着山路往上開。
山上的積雪厚,幾次她的車都是貼着山壁而過,車一過,方纔她駛過的地方就坍塌下一大塊的積雪,路瞬間變窄了。
陸景然在後面看着都覺得驚心動魄。
這個楚眠……還真是不要命。
待楚眠將笨重的房車硬生生開上去,開得整部車傷痕累累,連車門都凹進去。
終於,在快接近山頂的時候,笨重的房車無法再往前開。
路狹小得車子穿不過,一側的車輪一半都懸空在外面,整部房車搖搖欲墜。
楚眠從另一側擠出一條小縫,在房車的搖晃中下了車。
這時,遙遠的天邊泛起幽幽的光亮,像破開的一道痕跡分隔出天宮和人間。
快要天亮了。
楚眠往前兩步,站到懸崖邊,呼出一口白氣,低頭往下望去,深不見底的深淵。
原來,她已經站得這麼高了。
她拿出絕書,摸着一角焚燒的痕跡,正要打開,身後傳來響動。
楚眠收起書,放在自己的腰間,用纖細的皮帶牢牢收住,然後拉攏了一下身上的大衣,平靜地轉過身來。
陸景然也從房車與山壁間狹小的縫中穿過來,身上添了幾分狼狽,一張明豔的臉被凍得有些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