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總裁鎮不住少奶奶了 >第361章 我的厲天闕
    “嗯。”楚眠點點頭,“你現在的記憶連手槍的構造都不懂吧,居然就會開槍了,真厲害。”

    厲害?

    她誇他厲害?

    厲天闕心裏一緊,看她,“你在說反話?”

    楚眠把喝完的酸奶瓶擱到一旁,眸子澄澈地睨向他,“反話,我爲什麼要和你說反話?”

    三年,她現在是一句反話都不想和他講。

    厲天闕坐在牀上,直直地盯着她,見她眼裏似乎真沒有任何討厭他的意思,眼中的溫度越發地涼下來,嗓音也跟着沉下來,“你說你要照顧我,陪着我,可你連我開槍廢了兩個人的腿都無所謂,如果是我姐……”

    “所以我不是你姐。”

    楚眠淡淡地打斷他的話。

    “……”

    厲天闕的神色一滯。

    楚眠看他這樣,苦澀地道,“我是你女人,不是你姐姐,你好像分得清,又好像總是分不太清。”

    “……”

    “我從來不是抄你姐姐那套在照顧你。”

    “……”

    “你姐姐太善良,我不是,我會算計。”

    她靠在牀頭,凝視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說道,“你姐姐教你純善正直,教你忍讓寬容,我不教,因爲我覺得以德報怨毫無意義,有仇報仇纔是真正的解決方式。”

    “……”

    厲天闕的胸口被狠狠震動。

    其實嚴格來說,姐姐於他而言是亦姐亦母的存在,也是他的第一任老師,姐姐教的他從來都認是真理。

    所以他明白,善良纔是正道,他朝那兩個保鏢開槍時的興奮是陰暗,是邪惡,因這樣,他不敢讓楚眠知道。

    他從來沒想過,會有一個人告訴他,有仇報仇纔是真正的解決方式。

    楚眠坐起來拉過他的手,他新手開槍,開得並不算穩,虎口處被槍的後座力震得紅了一塊,現在還未消。

    她拿出準備好的藥膏替他塗抹。

    藥在她畫着圈圈的指尖化開,冰冰涼涼的。

    厲天闕定定地看着她,忘了抽回手。

    楚眠塗藥塗得認真,說得也很認真,“還有,你姐姐的照顧,是無微不至地照顧你的起居;而我的照顧只是守護,我想守護你這一次的成長能夠快樂些。”

    不像他真正的九歲,一個人孤獨而絕望地走過來。

    厲天闕坐在那裏聽着,舌尖抵了抵後槽牙,沉聲道,“只要我快樂,就算我大開殺戒也可以?”

    “……”

    楚眠給他擦藥的手一頓。

    “我問孟墅我以前是什麼樣的人,他說我姐死後,厲擎蒼派過來的傭人一個個都被我暗暗害了,不是缺胳膊就是斷腿,害到最後無人再敢踏入薔園。”

    “……”

    楚眠聽得心口隱隱作痛。

    厲天闕忽然靠近她,俊龐直逼她眼前,盯着她慢吞吞地道,“而我現在也差不多,我今天其實想殺了那兩人,我掐着那人的脖子,看着他在我手下一點點窒息,看着他喘不上氣,看着他眼底的絕望,我特別興奮,我感覺我身上的血都是熱的。”

    “……”

    “照你所說,只要我快樂,我可以一直這樣下去,對麼?”

    厲天闕的呼吸幾乎全落在她的眼上。

    聞言,楚眠擡眸看他,他的嗓音透着駭人的殘忍,眼中卻有着少年氣的迷惘。

    當年,他大概也是這樣掙扎過來的。

    做一個姐姐希望的善良孩子,還是做一個比惡人更惡的瘋子,他最後選擇了後者。

    “你真覺得有人大開殺戒的時候是快樂的?”

    楚眠問。

    她的眼睛清澈得太乾淨,直凝進他的世界裏。

    厲天闕的手還被她握着,他垂下極長的眼睫,字字沉到底,“我本來就有瘋子血……”

    不等他說完,楚眠纖細的手倏地握上他微涼的手,再一次打斷他,“你會這樣,不是因爲你有瘋子血,而是因爲你太痛苦了。”

    痛苦。

    厲天闕抿緊了薄脣。

    “雖然不該妄議逝者,但我還是想說,你會變成這樣你的家人沒一個能脫了干係。”

    楚眠坐在他面前,握着他的手道,“你父親於你沒有父恩,只有血仇;你母親於你有生恩,卻留下一紙遺囑讓你無法報仇解脫;你姐姐於你有養恩,可她只會教你忍讓與寬容,她忘了,九年的恨早已紮根生成枝葉,怎麼消化?”

    “……”

    “他們一個個都有自己的想法,唯獨忘了你願不願意這樣。”

    “……”

    厲天闕的身體越發地僵,從來不允許有人在自己面前說自己的母親和姐姐,可楚眠不止說了,還指責她們。

    他應該生氣,應該惱她,應該恨她……

    可他連甩開她手的力氣都沒有。

    他坐在那裏,說不出來的情緒涌在胸口,他咬了咬牙關,眼底隱隱發紅。

    楚眠擡起一隻手捧上他的臉,指尖輕撫,“我的厲天闕一直以來都活得太痛苦了、太累了。”

    “別說了。”

    他纔沒這麼可憐。

    “我想給你最好的,我想照顧你,我想等有一天,你能從容地處理自己的仇恨,能明白仇恨並不能決定你成爲一個什麼樣的人,只有你自己纔行。”

    楚眠看着他說道,最後淡淡地笑了,雙手從他的臉上、手上離開。

    突然剝離的溫度讓厲天闕一陣空,空得好像身體裏什麼都沒有。

    這一晚,厲天闕沒有睡好,直到深夜。

    他躺在牀上,看着眼前無窮的黑暗,想了很多很多,從小到大,他第一次想這麼多。

    一直以來,姐姐都在和他說,要他做一個善良的人,卻沒有問他,願不願意做。

    現在,楚眠要他自己決定成爲一個什麼樣的人。

    可他真的沒想過自己要成爲一個怎樣的人,或許,從這一刻起,他可以想想了。

    他轉過眸,楚眠躺在那裏安靜地睡着,昏暗中的臉依然好看,呼吸均勻,莫名地給人一種安定感。

    她還真睡在這裏了。

    說知道他今晚有些彷徨難受,所以勉強當他一晚的姐姐,陪他睡覺。

    呵。

    他姐姐陪他都會抱着他睡好麼,哪裏像她,就睡個邊邊。

    厲天闕慢慢從牀邊一邊挪到楚眠身邊,在漆黑的夜裏定定地注視着她,視線從她的眉、眼一直到脣,沒有一處漏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