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及她的睡意,他一路沒開燈,腳下避過障礙。
楚眠歪頭靠在他的臂彎上,困得再沒驚醒過來。
厲天闕溼了水的手抹上她的臉,動作極輕地擦拭過她的臉,懷中的人微微動了動,嘴脣掃過他的掌心,似吻似撩,惹得他喉嚨頓時一緊。
沒心沒肺的狗東西。
氣了他一天,還要他來伺候她。
厲天闕瞪着懷裏的人,手掌卻忍不住在她脣前做作地劃過好幾遍,只等她無意的親吻。
他低下頭,臉劃過她的脣前。
“厲天闕,別鬧了,睡吧。”
她軟軟的呢喃落在他的耳邊,厲天闕聽得整個人都酥了。
真該把她吊起來打一頓。
讓她知道知道沒事掛他電話的下場。
厲天闕瞪着她,薄脣落在她的脣上,嗓音溫柔得他自己都意外,“你睡,我給你擦一擦就抱你回去。”
“……”
楚眠沒聲音了,閉眼靠在他的臂彎安靜睡着,呼吸均勻。
厲天闕將她抱得緊了一些。
……
帝都大學,巔峯會,部長辦公室。
楚眠坐在辦公桌前,電腦亮着屏幕,桌上擺着一塊十釐米見方的石板,她握着專門的鑿刻筆在上面學習雕刻。
這門技藝確實有些難,她已經刻壞好些石板了。
廢這麼大功夫做前期準備工作,也不知道到時厲天闕會不會喜歡。
“叩叩。”
門被敲響。
楚眠將筆和石板放進抽屜,還沒說進,葉成就從外面一頭撞了進來,興高采烈地道,“眠姐,晚上一起聚餐啊?我開了家酒吧,去捧捧場。”
“你一個大學生開酒吧?”
楚眠看向他。
“你一個大學生要做議員,樊冰冰一個大學生做大明星,還有那誰誰……”葉成理直氣壯地站在那裏,“我怎麼就不能開酒吧了?”
“看來我工資給你開多了。”
居然有錢開酒吧。
楚眠道。
“嘿嘿。”葉成笑了兩聲,“來嘛來嘛,我開酒吧也是爲了將來我們巔峯會有個聚的地方,自己地方它不香嗎?想怎樣就怎樣。”
“……”
花樣未免多了些。
楚眠看一眼電腦右下角的時間,自從那晚厲天闕回來晚了之後,又是連續加班,一回來都差不多是半夜,再把她從睡眠中給折騰醒,胡來一番後背對着她就睡。
估計今天也是一樣。
楚眠道,“好。”
“YES!”
得到楚眠的首肯,葉成激動地握拳。
楚眠坐在那裏,電腦屏幕上突然跳出一則新聞——
【楚正銘之妻方雪蓄意撞人致死案塵埃落定,死刑之期已定。】
突然看到這樣一條消息,楚眠的目光定了定,她點進去。
死刑期已經定下來,就在一個星期後。
方媽的死終於有個報應了。
楚眠看着新聞看了一會兒,忽地站起來,拿起一旁的車鑰匙。
“眠姐?”
葉成正要走,見她站起來有些疑惑。
說完,楚眠就往外走去,頭也不回。
葉成站原地站了一會兒,忽然意識過來,他地址還沒給呢,她上哪過去?
算了,晚點打電話說吧。
……
帝都的監獄很偏,偏得四周沒有工廠、沒有人家,一片荒蕪,只剩下高高的圍牆和電網。
鎖着裏邊的犯人。
冰冷的探監室裏,楚眠穿着淡色的長裙坐在那裏,一頭長髮簡單束起,露出一張白皙清純的臉,眉眼乾淨清透,透着幾分乖,但細看,她的眼裏滿是不可撼動的堅韌。
這是一個並不好左右的“乖”女孩。
死刑犯在被執行死刑前有一次家人探視的機會,但方雪已經無人探視。
她在外面提交了下申請,方雪通過了。
纔有這樣的見面。
楚眠安靜地坐着,好久之後耳邊傳來響動,她淡漠地擡眸,就見穿着灰色囚服的方雪戴着手銬、腳銬被獄警帶了出來。
腳銬拖在地上,哐哐作響。
蒼白、瘦得見骨、頭髮斑白、皺紋遍佈,是方雪此刻的外貌。
方雪是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老化,老得就像在臉上刻了個“死”字。
見到楚眠,方雪的眼圈有些紅,目光震動,她強忍着情緒走過來,在楚眠長桌對面坐下來,聲音發啞,“我沒想到你還會來看我。”
楚眠坐在那裏,黑白分明的眼冷淡地看向她,“我已經付了你執刑前的最後一餐餐費,是一碗湯圓。”
“……”
方雪坐在那裏呆呆地看着她。
“方媽死之前就做了一鍋湯圓。”
楚眠一字一字說道,她到現在也沒忘記方媽爲她而死的樣子。
身體浸在血泊之中,再也沒了生息。
她要方雪喫着湯圓去贖自己的罪行。
聞言,方雪的眼睛更紅,聲音顫了顫,問道,“她照顧你很久嗎,你這麼惦記她,我照顧你……”
“你們都姓方,她照顧我的時間沒你久。”楚眠冷冷地道,“可在她身上,我纔看到媽媽兩個字的樣子。”
“……”
方雪坐在那裏說不出話來了,只紅着眼看她。
“好了,我該說的說完了。”
楚眠今天來就是爲她付一餐餐費,說完便站起來。
方雪的目光動了動,叫住她,“小眠……”
楚眠冷漠地看向她,方雪僵硬地動了動嘴脣,“小醒她……”
“她無親無故,又廢了雙腿,已經去了風島。”楚眠淡漠地告訴她實情,“你不用難過,說不定她能活下來。”
這話說得多少有些沒心沒肺。
“不是,小醒她根本沒……”
方雪有些急切地想講出口,她自從進來後,就有人遞了楚醒被囚禁的照片給她,但凡她要是開口泄露自己撞人是被授意的事,楚醒必遭痛苦折辱而死。
楚眠站在那裏,冷冷地看向她,“楚醒根本沒什麼?”
“我……”
方雪有些啞,看着面前的楚眠,不知道該不該向她求助。
這是自己死前唯一能見的人了。
可是楚眠又怎麼會救楚醒,她不救的話,楚醒還是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