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在他俊挺的鼻翼一側打下陰影,讓他整個人看起來份外冷血無情,“可我要的是能陪着我的女人,不是要一個天天被人追殺的女人。”
“那我可以走。”楚眠脫口而出。
話音一落,厲天闕的眼更加陰鷙,他就這麼盯着她,眼裏掠過一抹洶涌的暗光。
半晌,他勾起脣角冷笑一聲,“你覺得這可能麼?”
他怎麼可能放她走。
“……”
所以,他給她的路只有一條,放棄巔峯會,老老實實地做薔園的金絲雀。
楚眠坐在那裏,呼吸不是很穩。
她清楚地知道,如果厲天闕不準,他有太多手段讓巔峯會起不來。
“結束巔峯會,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果然,厲天闕說出了今晚真正的目的,嗓音低沉而強勢,容不得人置喙。
“你知道我最終的目標是什麼。”
就是重建貧民窟。
她現在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爲了這個目標在奮鬥。
楚眠坐在那裏,看着他一字一字道。
“阿眠,我早就和你說過這世界適者生存的規則,貧民窟的人是被天意淘汰,你同情那羣人幹什麼?”厲天闕沉聲道。
“那你母親和姐姐的死,你也覺得是天意淘汰麼?”
楚眠壓着情緒問出。
貧民窟的人沒有一個犯了罪,憑什麼就要被淘汰?
厲天闕的臉色猛地變了,眸中瞬間染起嗜血的氣息,楚眠垂下長睫,站起來朝他低了低頭,“對不起,冒犯了。”
她明白,怎麼樣都不該拿去世的人說話。
說完,她轉身往外走去,那杯被她加了兩顆奶糖的咖啡,她一口沒喝。
“……”
厲天闕看着她的背影,眼中的殺意陡然消失。
突然被挑起的怒意又被一句淡淡的“對不起”給輕易撫平了。
真他媽能治人。
厲天闕重重地拍了下面前的桌子,站起來離開。
……
一晃,又是後半夜。
城市變得空蕩蕩的,乾淨整潔的馬路上沒有行人,只偶爾有車經過。
從商場出來,楚眠一個人走在路邊,路燈的光被樹影壓得很暗。
她低着頭走路,看自己的影子跟着動。
夜風襲來,還是有幾分冷意,她伸手握住自己的臂膀,一步一步往前走。
她想了很多東西,想在楚家的日子,想在貧民窟的日子。
她的初心,始終不變。
她也不會變。
如果變了,那她留在帝都的意義又是什麼?
旁邊有跑車不緊不慢地跟着她。
是厲天闕。
車子一直跟着,沒有停下的意思,楚眠也繼續往前走。
像兩條平行的線,互相倔傲着,互相牴觸的,也互相不低頭。
楚眠不停地走,腦子裏不斷地在想,如果巔峯會要被迫結束,那她還可以通過什麼渠道能讓自己離目標更近一些。
或許,還是要離開厲天闕纔行?
有他在,她是不是註定成不了事?
“滴——”
一聲刺耳的喇叭聲穿過她的耳。
深灰色的跑車猛地橫到她面前,歐翼車門囂張開啓。
厲天闕從車上下來,單手插在褲袋中,一步步走向她,地上的影子沒入暗影中。
深到拿他母親和姐姐來做比較。
楚眠停在路邊,沉默地看着他,好久才道,“我是個棄嬰,沒有父母,又被楚家所棄,其實我這個人對誰都沒什麼感情,我就是覺得A國的精英制度不公平。”
她的語氣很淡,淡得沒有起伏。
“假話。”
厲天闕直接揭穿她。
真要沒感情的話,她能這麼堅持這麼拼?
越說自己感情不深的人,其實投入的越深。
“……”
楚眠垂下眼,低頭看自己的鞋子,脣抿得緊緊的。
她怎麼說,他都不會懂。
“一個月。”
厲天闕沉着的嗓音在她頭頂上方響起。
楚眠有些愕然地擡眸看他。
厲天闕沒什麼好臉色地看着她,“還有一個月,你就要放假了,這一個月之內你能讓巔峯會起勢,我就不再管你,如果起不了,你陪我去度假兩週。”
楚眠站在那裏心狠狠震了一震,他這是不再阻止她?
“要起成什麼樣的勢?”
楚眠問道。
“全國知道巔峯會的存在,大衆認可巔峯會的存在。”厲天闕盯着她道。
“好。”
楚眠想都不想地答應,一雙清澈的眼睛明亮起來。
這就高興了。
厲天闕的脣角不自覺地隨着她亮起的眸而揚起,但很快被他壓下去,他繃着臉冷哼一聲,“別高興得太早,這一個月,多的是人會絆你的腳,別明天就哭着跑回來要我抱。”
他開出的絕對是地獄級別的難度。
一個月,從成立到被全國認可,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不會。”
楚眠斬釘截鐵地道。
她知道辦巔峯會是夾縫中求生存的一件難事,但只在厲天闕這塊最大的攔路石不攔她,她就順多了。
厲天闕的臉青了,“這麼不想被我抱?”
回答得這麼快。
沒良心的狗東西!
厲天闕不和自己作對,楚眠心情輕鬆許多,聞言笑了,“我是說我不會哭。”
她早就不會掉眼淚了。
厲天闕臭着臉朝她勾手,“過來,回家。”
“哦。”
楚眠順從地靠近他,手很快被他牽住。
她的頭髮被他狠狠蹂躪了一把,厲天闕瞪着她道,“狗東西脾氣真大,我要不同意,你準備壓馬路壓到明天?”
不是。
準備離開你了。
這話楚眠自然不會說,只道,“那就另外想辦法。”
“你能想什麼辦法,你最大的辦法就一個……”厲天闕指了指自己,“你男人。”
他纔是她最大的武器。
“……”
楚眠被他牽着往前走,直接繞過了車子。
她有些奇怪地看向他,不上車?
厲天闕低眸睨她,“幹什麼這麼看我?想要我背?”
“我沒想……”
楚眠的話還沒說完,厲天闕已經滿臉不耐煩地在她面前半蹲下來,“行,老子寵你,上來!”
“……”
楚眠看着他寬闊的背一頭黑線。
他們今晚算是在約會麼?那他厲天闕約會的方式還真夠別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