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楚眠聽得目光一震。
他一直呆在樓下,就是爲了讓自己被激到發病。
一旦發病,他就可以不需要理智,不需要理會亡母的遺願,能立刻報復回去。
她拉下他按在自己身上的手,淡淡地道,“什麼不好盼,盼這個。”
“不盼了。”
厲天闕盯着她道。
“……”
楚眠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她幾乎能想到他的潛臺詞就是,因爲你來了,所以我不盼了。
她開那一槍,純粹是看不慣厲擎蒼這種渣父的行爲,害死了原配,還要在兒子面前出言侮辱。
“是槍都有後座力,手疼不疼?”
厲天闕低眸看向她的手,有些心疼。
楚眠低眸看向自己的手,聞了一下還有硝煙味,搖了下頭,“疼是不疼,不過就怕你父親以後會盯着我不放。”
厲擎蒼知道厲天闕不會傷害他,還不有恃無恐?
“你怕還敢開槍?”
厲天闕聽着勾起脣角,指腹在她的臉上狠狠按了下,“有句話是不是該換我問你,阿眠,你是不是愛上我了?”
這都敢爲他上。
“……”
這男人的腦回路怎麼就能如此清奇,如此跳躍呢?
楚眠無語地看着他,很想學着他的語氣來一句做夢呢,想想爲了和諧關係還是罷了。
厲天闕捏捏她的耳垂,“放心,你這麼愛我,我怎麼可能讓你受傷。”
“……”
腦回路越來越飛了。
“從明天開始,我會把他們夫妻,以及他們的手下徹底軟禁在莊園,半步都出不去。”厲天闕道。
聽到這話,楚眠放心下來,那就沒事了。
“要不要喫點東西,還剩很多。”
楚眠轉身往裏邊走去,洗了下手回來。
餐車上的美食被她轉移到靠窗的小桌上。
厲天闕看一眼擰眉,“都冷了,讓孟墅再去弄一份。”
楚眠看一眼桌上道道精緻的菜,“不用了,冷有冷的滋味。”
就這麼不要了有點浪費,在貧民窟她還喫不上這些。
厲天闕在桌前坐下來,聞言嗤笑一聲,“冷有什麼滋味?腹瀉的滋味?”
也太矜貴了。
“真不喫?”楚眠跟着坐下來。
“不喫。”
“那你叫孟墅送吧,我反正稍微再喫一點就飽了。”
楚眠也跟着坐下來,用筷子夾起一隻蝦蘸了點醬汁,然後放進嘴裏。
還沒來得及咀嚼,厲天闕的俊龐突然逼近她眼前。
她擡眸,脣上掠過一抹熱量,溫軟的舌尖在她脣間一勾,直接勾去了那隻蝦。
厲天闕離開她,將蝦咬進自己嘴裏,指腹抹去脣上的醬汁,勉強來了句,“冷掉的滋味還行。”
“……”
矯情鬼。
楚眠坐在那裏,蝦沒嚐到,連醬汁都被掠奪得乾淨,就剩下他的氣息。
她看一眼桌上的菜,這回學聰明瞭,夾起一塊水果直接喫進嘴裏,緊緊抿住脣。
結果,厲天闕還是不放過她,捧住她的臉就吻過來,強行從她嘴裏撬走了水果。
“口水交換這麼好玩嗎?”
厲天闕顯然是覺得很好玩,薄脣一直噙着弧度,哪怕眼中的紅還沒退,“我們都上過多少回牀了,真有傳染病早互相傳染了,這點口水可以忽略不計。”
他還挺有道理。
“……”
楚眠徹底無語了,她放下筷子決定不吃了。
“我來餵你。”
厲天闕卻是大來興致,拿起筷子夾起一個做得十分精緻可愛的小三角飯糰,喂到她嘴邊。
“我喫飽了。”
楚眠全身上下寫着拒絕。
“哦。”
厲天闕頜首,收回手中的筷子。
楚眠還來不及鬆口氣,厲天闕突然襲回來,一把將飯糰喂進她的嘴裏,在她反應不及時的時候,又一口咬走飯糰。
“……”
楚眠想暴捶他一頓,她剛剛下去幹什麼?
就讓他在樓下受虐,她在房間喫個夜宵睡個覺不愜意嗎?
“味道不錯。”
厲天闕盯着她一臉無語的樣子,脣角的弧度越來越大。
鬧騰來鬧騰去,厲天闕說着不喫冷掉的食物,結果喫得比她還多,桌上的菜被清理得乾淨。
然後,黑色的夜空泄出了一線白色光亮。
天快亮了。
這一晚,是真的沒睡。
有管家進來收拾餐具。
楚眠推開一道門,走到外面的一方露臺上,望着遠處黑幕中的那一線白,呼吸着清早的新鮮空氣。
“我姐說,她小時候最喜歡呆在這個露臺看日出。”
男人低沉的聲音傳進她的耳中。
楚眠回眸,就見厲天闕跟着走了過來,他站在她的身旁,雙手按在露水潮溼的扶手上,虎口處的紋身顯眼。
“這是你姐以前住的房間?”
楚眠明白過來。
“嗯。”
厲天闕頜首,“她也留了遺書,寫了很多字,但其實也沒什麼好講的,就是給我描述我這個世界有多好,讓我活下去,讓我有機會來她住過的地方看看,這裏曾是她最開心的地方。”
所以,他將亡姐的房間當成了自己的房間。
這的確是不錯的延續。
楚眠站在那裏,擡眸往東方望去。
越來越多的冷光在擠走黑暗,一點點乍破出來,試圖反抗。
日出要來了。
楚眠靜靜地看着,有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臉上,是厲天闕在看她。
那視線灼熱,連偏都不偏一下。
楚眠想忽視,卻忽視不了。
天際的白擴大了些。
她轉眸,對上厲天闕的眸,他眼中的紅還沒完全退下,他目光深邃地盯着她,擡起手想撫她的臉,待看到自己手上的露水後又垂下來,沒碰她。
似霞光般的光芒從天邊破裂開來。
清早的太陽像個鹹蛋黃般慢慢升起來。
很美。
“你也喜歡看日出?”
厲天闕沒看日出,只看她。
楚眠搖了搖頭,“在風島的時候天天都能看日出,因爲房無頂,人無遮蔽,你不想看都得看,太陽出來的時候就意味着日復一日的難熬又開始了。”
在貧民窟,她看夠了毫無希望的日出、日落。
不知道這個時候,那裏又少了多少人,還剩多少人在等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