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爹爹孃親會不會答應,她都會堅持自己的想法。
女孩目光堅定,可是面上卻泛起不少羞紅,似乎在強裝鎮定,皇帝怔了會,突然捂着手絹咳了起來,咳着咳着不禁笑出了聲。
秦芮想要看看對方有沒有事,可伸出去的手還是收了回來。
“朕記得你以前不是喜歡太子?”他將小姑娘的動作盡收眼底。
聞言,秦芮立馬解釋道:“我與太子殿下只有兄妹之情,與男女之情自然是不一樣的。”
說完,她又覺得背脊一涼,對方明明覺得自己喜歡太子,卻還給太子指婚,顯然這些年的暗示都是假的,都只是他爹的臆想。
對方從未想過讓自己嫁給太子。
“你到底是長大了,還分的清男女之情,朕還以爲你會怨恨朕沒有給你與太子賜婚,看來還是朕多心了。”皇帝笑着走在前頭。
望着那張氣色蒼白的面容,秦芮從腳底冒出一股涼意,無論所有人怎麼謀劃,終究只是別人的一枚棋子,完全無法反抗。
“朕身邊有許多伺候的人,但是卻分不清誰是真情誰是假意,或許朕活的還沒有你清醒。”他無奈一笑。
望着四周奼紫嫣紅的花朵,秦芮脣角一抿,“因爲事事都不能看表面,太后就算再心有芥蒂,可她依舊是世間對您最好的人,皇上明明什麼都知道,卻還是讓遺憾發生,其實人的一生很短暫,總是顧慮太多隻會讓自己留下遺憾。”
她不懂那些彎彎繞繞,想的頭疼,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也看不得那些什麼都憋在心裏的人,自己難受,別人也難受。
聽着那清脆的聲音,皇帝又捂着手絹咳嗽了起來,只是手絹上閃過一抹鮮紅。
忐忑不安的跟在後頭,秦芮顫顫巍巍的低下頭,“臣女失言,皇上恕罪。”
若是對方這時候有個好歹,自己豈不是成了頭號嫌疑人。
掃過那緊張的小模樣,皇帝蒼白的脣角勾起些許弧度,所有人都覺得這小丫頭不諳世事,其實往往最清醒的就是她。
難怪他那個兒子這麼緊張。
心口像是有什麼陰霾漸漸驅散,他和顏悅色的看着女子,“皇后近日要處理太后後事,朕身邊也無人侍疾,你可願留下侍疾?”
說完,他又意味深長的道:“朕這病來的蹊蹺,如今可以相信人不多,你是其中一個。”
秦芮猛地擡起頭,當對上那雙佈滿深意的視線時,整個人都僵在了那,只覺得自己出現了錯覺。
這種事對方怎麼會和自己說,難道不怕自己泄露出去?
而且她有什麼好相信的,還是這又是什麼陰謀?
“臣女什麼也不會,皇上不如尋其他人?”她磕磕絆絆的道。
前頭的人也不動怒,語氣平靜,“不打緊,朕看穆愛卿家的女兒頗爲端莊,想必比你更適合衍兒。”
“……”
秦芮瞪大眼,原來對方問自己是否有心儀之人,就是爲了套自己話,然後好要挾自己,她果然還是太天真。
見小姑娘一臉苦大仇深,皇帝像是也被逗樂,“朕只是讓你留下侍疾,又不是讓你上刀山下火海。”
旁人苦心孤詣的事,在她眼裏倒是避之不及。
雖然知道自己不應該答應,可是好像她沒有抗旨的權利。
“臣女不敢辜負聖上信任。”她深呼吸一口。
見此,皇帝才滿意的點點頭,而後又讓人給將軍府遞話。
王公公也是大喫一驚,現如今想侍疾的人那麼多,皇上一個也不見,如今竟然讓朝陽郡主侍疾,這朝陽郡主咋咋呼呼的能懂什麼。
秦芮被安排在了乾清宮側殿,裏裏外外全是禁軍,就連太醫出入都得被搜查,包括送進來的藥也得過好幾遍試毒,可就連這樣,他們皇上的身體還是一如不如一日,所以對方纔會懷疑有人做手腳。
說是侍疾,可秦芮除開乾清宮什麼地方也去不了,更未再見過皇帝,對於外面的消息更是兩眼一黑。
但是她可以感覺到宮中氛圍的變化,壓抑的讓人心慌。
知道爹爹孃親必定會擔心自己,可是她根本無法出去,更不知道對方留下自己要做什麼,她突然間意識到,自己就像個人質。
太后薨逝的第五日,她被傳到主殿,氣色不佳的帝王正靠在病榻前,殿內瀰漫着濃濃的藥味,賀臨坐在那,一字一句的回稟着近日朝中所發生的事。
王公公突然將藥碗遞給她,秦芮愣了愣,最後只能硬着頭皮過去喂藥。
比起前幾日,她們皇上臉色好像又差了不少。
不過這也不關她的事。
“雖說太后薨逝,但你早已到立妃之齡,孝期便不必守了,按照之前定下的時日成婚即可。”皇帝咳嗽了幾聲。
賀臨神色如常,“父皇龍體要緊,兒臣的婚事並不急於一時。”
秦芮極其僵硬的喂着藥,可是一不小心沒把握好平衡,勺子突然灑出幾滴藥漬,嚇得連忙拿出絲帕去把榻上的藥漬,她就說不會侍疾,從來都只有別人喂她。
一旁的王公公也是表情怪異,倒是皇帝一副無關緊要的模樣,而後又咳嗽幾聲。
“立妃也是大事,朝政上的事情可以先放放,這些日子你只需籌備婚事即可,其他的,朕自會交由他人處理。”
聞言,賀臨點了點頭,袖中五指逐漸收攏,“兒臣遵旨。”
望着向來沉穩的兒子,皇帝眼神有些恍複雜,而後又揮揮手讓他退下。
以前他一直未曾明白,近日才發現一件事,這個兒子太過完美,無論什麼都進退有度,好像永遠都不會出錯,可其實仔細想想,從能力上來看,元酩和衍兒都要勝過太子,但是他以前從來都沒有發現這一點。
因爲太子所營造的現象已經成了他固定的想法,但是對方的心思更多的是放在官員之中,而非開疆擴土造福百姓。
秦芮剛擦完藥漬,還沒繼續喂藥,就看到王公公領着一人走了進來,她立馬扭過頭老老實實的吹了下早已涼了的藥碗。
看着突然不抖的藥勺,皇帝笑而不語。
“兒臣叩見父皇。”
賀衍看了眼神色嚴謹的小姑娘,又將目光落在毫無氣色的人身上,眸中不起波瀾。
“朕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平時也沒有閒暇與你聊聊。”他劇烈了咳嗽幾聲,揮揮手拒絕了秦芮的喂藥。
後者立馬退到一旁,然後同王公公一起離開,只是走時還偷偷看了眼賀衍,多日不安的心緒好像突然間平穩了下來。
殿內並無其他人,病榻前的人一邊揉着額心,“你姑姑怎麼樣了?”
檀香冉冉升起,賀衍語氣平靜,“已經不喫不喝守靈兩日。”
聞言,皇帝垂下眼簾,面上露出無限的疲倦。
殿內再無任何聲響傳來,久到病榻前的人突然咳嗽起來,賀衍皺皺眉,突然端過溫水,然而那抹明黃卻擺了擺手。
背影佝僂的人不再掩飾,而是用手絹擦了擦嘴角的血跡,目光如炬,“朕給過你選擇,如今你反悔還來得及。”
比起太子的穩中求進,這個兒子更有能力與計劃,目光也不僅僅拘泥於一個晉國,更像是太子與元酩的結合體,他也挑不出任何錯處。
可是對方的弱點太明顯,遲早會受制於人,相較來說,還是太子更爲穩妥。
“兒臣從不後悔。”他目光清明。
見此,病榻前的人只是揮揮手,“罷了,這是你自己的選擇,畫像後是給你與那丫頭的賜婚聖旨,等朕不在了你再拿出來。”
他原以爲這個兒子是有野心的,沒想到卻拘泥於兒女之情,的確可惜。
賀衍低頭掩住眸中異色,“謝父皇。”
他的選擇從來都不是別人給予。
這一次,不管是江山還是她,他都要。
秦芮並未回側殿,既然出不去,那她在裏頭轉轉總沒事吧。
直到殿內走出一人,她按耐着想要上前的衝動,任由對方朝她走來。
“在宮裏住的可還習慣?”他溫聲道。
周圍全是人,就跟被囚禁一樣,能有什麼好習慣的,不過秦芮不敢說出來,只得點了點頭,而後又往後看了眼。
一直跟着她的宮人忽然退了下去,兩人沿着長廊走向側殿,私聊路過的宮人都齊齊見禮。
“長公主回京了嗎?我爹孃怎麼樣?他們是不是很擔心我?”秦芮憋了一肚子的話,心中全是憤懣,都是那個老頭子非要把她關起來,肯定不懷好意。
望着氣色紅潤的女子,賀衍眉宇柔和,“都很好。”
左顧右盼一眼,秦芮突然停下腳步,一邊拉住男人衣袖,神色正經,“爲何皇上要把我關在這,難道是爲了要挾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