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攔住去路,秦芮不由神情微變,倒是沈舞抽出長劍,作勢要殺出一條血路。
“讓開讓開。”
管事笑着走上前,一邊瞥了眼已經昏死過去的黃三,趕緊揮手讓人拖下去,別髒了他的地。
幾個護衛只得讓開一條路,秦芮鬆口氣,正要離開,一道人影突然橫在面前。
是剛剛斬斷黃三胳膊的那個人。
她腳步一頓,手心已經開始冒出冷汗。
沈舞也是嚥了下喉嚨,目測來看,這個人自己九成打不過。
周圍鴉雀無聲,秦芮慢慢回過身,只見一道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時站在了身後,目光幽深的望着自己。
“跑什麼?”他聲音清潤。
她連忙擡手掩面,故意啞着嗓子,“你……你認錯人了!”
話是這樣,腳下卻一個勁往後退。
旁邊的沈舞皺皺眉,突然咳嗽一聲,慢慢湊過腦袋,“掉了。”
秦芮頓了頓,突然擡手摸了下人中,但並未摸到那撮小鬍子,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見男子一步步靠近,她緊緊揪着沈舞胳膊,神情難掩慌張,“我……我是揹着爹爹孃親出來的,若是被他們知道我來這種地方肯定會生氣,所以……我得趕緊回去。”
可不等她轉身離開,男子便已逐步逼近,像是被釘在了原地,只得不安的低下頭。
掃過那張巴掌大的小臉,賀衍眼簾一擡,“你在怕我?”
沈舞倒吸一口涼氣,望着被掐住的胳膊,她怎麼沒發現這臭丫頭力氣這麼大。
秦芮手心微緊,忽然擡起頭,嘴角扯了個弧度,“我只……只是許久未曾見到殿下,一時……未曾想起來。”
她還束着發,卻一副未及冠的公子哥模樣,巴掌大的小臉脣紅齒白,一雙黑白分明的明眸清澈無暇,卻又帶着幾分侷促。
賀衍眉間微蹙,殿下?
有名官員認出那似乎是沈國公的女兒,那另一個必定就是朝陽郡主,這兩人所到之處必定是雞飛狗跳。
“爲何來此地?”他瞥過幾個大漢。
那幾個黃三的跟班莫名後背一涼,琢磨着得趕緊離開,三爺都那樣了,他們必定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喫。
說到這,秦芮才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可是那串珊瑚手串早已不見。
“孃親過幾日生辰,所以我想給她備個生辰禮,本來看中了一串珊瑚手串,可是剛剛那個人非要同我搶,搶不過就要仗勢欺人,我……我也是無奈之下才反抗的。”
她說的一臉正經,旁邊的沈舞還煞有其事的點點頭,那幾個大漢更是腳下飛快,可還不等溜走,就被樓裏管事讓人給逮住。
捧着一個盒子上前,管事笑的殷勤,“姑娘看看是不是這個?”
惦記起自己的鬍子,秦芮抿抿脣,一邊接過盒子,裏面赫然放着剛剛那條珊瑚手串,近看下成色更爲剔透。
“讓姑娘受驚了,那幾個惹是生非渣滓小的必定送官嚴懲。”管事正聲道。
雖然不知曉這位女扮男裝的姑娘是誰,可看這位九皇子對其的態度,必定是他得罪不起的主。
緊緊抱着盒子,她不敢擡眼,“我……我得回去了,不然會被孃親發現的。”
後頭幾個官員就跟眼睛長了瘡一樣,紛紛別過頭不敢多看,這朝陽郡主不是未來的太子妃嗎?
這些年邊關的十幾萬兵馬可全落在了九皇子手裏,又頗得皇上看重,故而近年京中局勢早已不是太子黨獨大,更何況還有一個母家雄厚的三皇子在虎視眈眈。
他們也只是想打好一下和這位九皇子的關係,畢竟誰也不知道未來會如何,籠絡籠絡總沒錯。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回去!”她反應激烈的搖着頭。
然後頭也不回的快步離開,方鳩看了眼女子的背影,不由漸漸對其身份有了個猜測,心中也全是驚詫。
“讓人跟着。”賀衍垂眸掩住眸中情緒。
方鳩趕緊招呼兩個侍衛小心跟上去,雖然京城風氣不亂,但難保不會出現什麼大膽的宵小之輩。
“那這幾個……”他掃過剛剛追打秦芮的大漢。
“剁了。”
幾個大漢被壓在地上猛地瞪大眼,嚇得幾乎神魂俱裂,那些官員也是嚥了下喉嚨,這九皇子看着好像不太好相與。
方鳩點點頭,給兩個侍衛使了個眼色。
跟隨殿下數年,他知曉每月京城都會遞來一封信,一開始他以爲是什麼機密,從來不敢偷窺,直到有一日不經意瞥了眼那封被拆開的信,卻久久不能置信。
裏頭竟然是關於朝陽郡主的一舉一動,這種信全被鎖進了殿下的機關箱裏,從來不讓人靠近。
那一刻他才知道,這朝陽郡主纔是殿下不爲人知的軟肋。
與沈舞在路口分道揚鑣,□□回到將軍府,好在孃親沒有過來查崗,秦芮換了衣服,立馬梳洗睡下。
只是整個腦袋還是一片混沌,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
原來衍哥哥還沒有忘了她……
不對不對,就算沒有忘記又能怎麼樣,說不定人家還在笑話自己以前太過天真,都是幼年的玩鬧,她完全無需放在心上,更無需緊張。
沒錯,她以後是要嫁給太子哥哥的,絕對不能讓太子哥哥誤會,也不能讓孃親擔心。
她怎麼也沒想到居然會在這種地方撞見對方。
衍哥哥果然還是那麼好看……
猛地拍了下腦門,秦芮覺得自己就是個見色起意的登徒子,難道幼年的教訓還不夠嗎?
唾棄了自己整整半宿,秦芮才迷迷糊糊睡過去。
黑暗中,馬蹄聲從四面八方涌來,帶着令人窒息的壓迫,直到火光突然大亮,天邊像是被撕開一道口子,大批全副武裝的士兵滿臉冰冷的從四周包圍而來。
“郡主還是乖乖與屬下回去的好,刀劍無眼,可莫傷着您的千金之軀。”
一名粗眉方臉的男子握着帶血長劍從黑暗中出現,被包圍的女子不斷往後退着,清豔的面容上滿是驅散不開的憎恨。
“你何不殺了我,拎着我的頭去向那人領賞。”
譏諷的聲音讓男子皺皺眉,但並未動怒,而是目光復雜的看着渾身是血的女子,“識時務者爲俊傑,只有活着纔有希望,郡主難道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