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拜見天子！”
蔡邕再次看到劉協，也是有些感嘆！
“老師快請起來，學生受不得！”
劉協趕緊示意太監給蔡邕看座，蔡邕已經在大臣面前上貢了貢茶，劉協將其留了下來，劉協如今也沒有多少外援，看到蔡邕自然高興。
長安城內，楊家負責朝政，朱儁負責軍事，兩家分工明確，皇城內則由李儒，董承負責！董承是董太后的人，李儒確實手段高明，居然能讓楊彪信任。
“全部退下，守在門外，沒有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內，吾與老師很久未見，有許多話要談！”
蔡邕也看到太監等紛紛退出，心裏對自己這個學生也多了些瞭解，起碼劉協目前在宮內還是有一定的話語權的。
“哎，昔日一別，未曾想發生如此多變化，天家可還好？”
“一言難盡，老師一家在荊州可過的還好？”
劉協並沒有回答蔡邕的問題，反問了一下，劉協經歷了這麼多事情，早不是以前的那個稚子了。
“荊州在鎮南將軍的治理下，目前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百姓生活也算是安定。老夫在襄陽主要閉門治書！”
蔡邕回答的很巧妙，既誇獎了劉表，又表明了自己在狀態，自己無意仕途了，只是荊州環境安穩，適合他治書著作而已。
“哦，吾聽到的不是這樣的情況，聽說鎮南將軍在荊州一手遮天，無法無天！其父子大肆招兵買馬，四處征戰，百姓民不聊生！”
劉協倒是說了說他自己聽到的，似乎對於劉表頗有意見，這也正常，換誰做皇帝，劉表這麼搞，誰都有意見。
“天家何出此言？”
“這是吳郡許貢的奏摺，這是南陽皇親國戚派人送過來的信件，老師請看！”
劉協找出了一些奏摺和書信給到蔡邕，蔡邕略微看了看，大概就明白了什麼情況，南陽水深，劉表父子的改革觸動了他們的利益，但是如今劉表帶甲二十餘萬，他們不敢明面上反對劉表，走曲線救國的道路了。
“吳郡的情況我也瞭解，許貢不過因爲鎮南將軍沒有表薦其爲吳郡太守心懷怨恨罷了，吳郡太守是經過鎮南將軍表薦，朝廷應允的！
至於南陽的皇親國戚，昔日光武帝改革之時，南陽便有如此情況，如今鎮南將軍改革，他們不過是故技重施罷了！”
劉協眼裏有些失望，似乎是因爲蔡邕向着劉表而有些失望，到不是因爲這個問題。
“老師，我有一句話想問，鎮南將軍到底是忠臣還是奸臣？”
劉協問出了他內心最想問的話，蔡邕聽了有些愣住，劉表，忠臣？似乎有些談不上，畢竟軍制改革等一系列措施，這都體現了劉表父子的野心。
但是說奸臣談不上，劉表在荊州大量接濟士子，如今位於荊州便有七千餘士子，昔日在洛陽太學的士子大多都去荊州，加上鄭玄，劉洪等人的影響，山東不少士子也前往荊州求學。
劉表自身在太學就有極高的地位，二十年前便帶領太學生鍼砭時政，參加太學生運動，太學生的士子也是因爲劉表在荊州，不少才前往荊州的。
劉表父子在荊州發展民生，發展農業，興修水利，整頓治安，修建道路，這些行爲也談不上奸臣行爲。
“劉表是漢臣！”
蔡邕想了半天，給了這樣一個答案，劉協也有些不解！
“請老師解說！”
“景升乃漢室宗親，自然是忠於漢室，因此爲漢臣。至於忠臣，微臣不好評價，如果說是忠於大漢，那麼劉表是忠臣，如果說忠於天家，劉表便非忠臣！”
劉協還是有些迷惑，畢竟十五歲，雖然經歷不少，但是這些其中門道並沒有誰和他說。
“漢臣，顧名思義，他忠於大漢！試問天子，如果天子那天駕崩，是否應該從宗室之中挑選繼承大統？所以誰做天子對景升而言，他都一樣，但必須是漢室之人做天子！
但是如果說忠於天家？那未必，首先當今天下大亂，景升志在平定天下，救天下黎民於水火之中！恕微臣放肆，昔日光武帝未稱帝前是忠臣還是？”
漢朝的政治算是比較開明的，並沒有形成對天子的無限崇拜，也沒有到君權至高無上的地步，漢朝如王充，王符等人是標準的無神論者！自先秦如西門豹，到大漢如霍去病都算是無神論者。
東漢是中國的一個拐點，到底向左向右的拐點，東漢出現了大量的數學天文地理等科學家，王充是東漢與班固齊名的思想家，師從班彪，班彪是班固之父！
還有如桓譚，東漢初期的經學家，就上書勸過光武帝，上書寫道“鹹以仁義正道爲本，非有奇怪虛誕之事。孔子難言天道性命，子貢等人不得而聞，後世俗儒豈能通之！”
張衡更是提出了多種學說，天圓地方的蓋天說被張衡否定，東漢以前，神學的基礎就是天圓地方，白日飛昇等，渾天說則使得這一理論不對了。如果地是圓的，那神仙豈不在人的腳下了。
東漢末年，如仲長統等人繼續繼承了無神論的思想，而法家本身就是無神論者，韓非就不信鬼神之說！至於光武帝，一開始也奉更始帝爲天下之主，後來從不交兵權到稱帝，更始帝都還活着！
更始三年，劉秀六月稱帝，爲建武元年！同年十月，更始帝被赤眉軍擊殺，蔡邕看了看劉協的表情，知道劉協的想法，奈何天下局勢如此！
“天家，如今情況，只要能維持漢室天下才是最重要的，袁家兄弟野心勃勃，袁術野心，無人不知，至於袁紹，他無非是想做周公，再慢慢將權利移交到袁家！”
周公不是什麼人都能做的，周公與西周天子同宗，到沒什麼，你一個外姓想做周公，野心不言而喻，歷史上袁紹，曹操，司馬懿都是玩這套，袁紹沒做成，曹操倒是做成了，不過司馬家笑道最後。
蔡邕精通史學，怎會不清楚，一旦做了周公，不管是哪個外姓，他會願意將權利歸還給到天子？那是不可能的，更何況如今天下大亂，想做周公的人，說是忠於漢室，那不可能，即便你願意，你的部下願意？
只有自己的主公更上一層樓，自己才能保證更上一層，也能保證榮華富貴，如果換成天子，大家都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搞不好身死族滅。
即便是荊州也一樣，你讓蔡瑁等人歸順，給他們什麼位置？是三公還是九卿？你天子給的了？那麼原先支持你的人，你又該給什麼位置？
“老師是爲劉表做說客？”
劉協聽了極爲不高興，他是天子，劉表不過是一個八竿子都打不着的漢室宗親，他憑什麼，要知道，劉秀那時候就隔了六代，如今都隔了十餘代。
“非也，老臣如今無心政事，不過是天子問起，我回答而已！邕已過花甲之年，一心著書，今日若非先帝之事，邕也不會來長安奔波！”
劉協一愣，先帝？他有些不確定指的是自己父皇還是皇兄。
“昔日先帝身體不好，但由於種種原因，遲遲未立太子，這事已經過去了，但是天子還記得萬年公主？”
“萬年？阿姐還在世？”
劉協一開始楞了一下，突然反應過來，有些激動！他們就三兄妹，他如今算是孤家寡人，也就是一個奶奶還在，突然聽到還有親人，有些失態。
“昔日先帝來不及交代，時局混亂天子您也是知道！天子有太皇太后庇佑，大皇子當時有大將軍以及皇后庇佑！先帝便委託鎮南將軍護公主周全！
當時能有這實力，也得先帝信任的也只有鎮南將軍！皇宮大亂，鎮南將軍爲了避免公主受到傷害派人將公主接出宮外！一直由鎮南將軍照拂，目前公主住在老臣府上，知情人僅有老臣與鎮南將軍！”
“老師爲何不送到長安來？”
“昔日先帝有遺言，已經爲公主定下了一門親事，當時在場的僅有蹇碩，老臣以及鎮南將軍，但是此親事有些小問題，當時先帝也是情急之下，爲了公主考慮！”
蔡邕一邊觀察劉協，一邊說道。看樣子劉協並不知道這個情況，蹇碩可能也來不及和劉協說這事。
“父皇指定的是誰，有什麼問題？”
“鎮南將軍之次子，今蕩寇將軍劉琮！昔日先帝怕鎮南將軍不會盡全力保護公主，便在情急之下做了這個決定！如今公主與蕩寇將軍都已經到了適婚年齡，因此鎮南將軍才讓老臣來長安詢問天子的意思！”
劉琮一聽有些懵了，這個情況確實是麻煩，不管是基於何種理由取消或者不取消，那就是極爲麻煩的事情。
“老師沒有說謊？”
“哦，對了，這是公主給我的信物以及信件，老臣沒有看過！”
蔡邕將東西遞給了天子。劉協一看到，果然是自己阿姐的物品，因爲這東西只有他們兄妹三人有。三人之中，劉辯年齡最大，劉協年齡最小。這是平定黃巾之亂後，當時漢靈帝一同賞賜給他們兄妹三人的。
劉協觸景生情，抹了抹眼淚，畢竟纔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取出信件看了看，其中臉色變換了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