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抗戰之草莽英雄 >第八百三十七章 英雄無名!
    知道二丫家要搬走,街坊鄰居都過來坐坐,既是告別也看看有什麼能幫忙的。

    整個屋子裏南北炕上坐的,站在地上的加起來有二十多人。

    有人炒了一小袋瓜子讓二丫她們路上喫,有的女人塞給勁松兩個煮雞蛋,還有人給二爺帶來一把黃煙。

    誰家裏都不富裕,也就是拿一點東西表示一下心意。

    這些人裏面最健談的就是五十歲的老柳大叔,他就是剛剛把十幾個傷員從鴨綠江邊上送回來的人。

    “老柳大叔,怎麼就回來你們幾十個,那些人呢?”一個女人問道。

    “我們這些年紀大的是二線擔架隊,那些年輕的屬於前沿擔架隊,他們就跟在部隊的屁股後面,那是要上戰場的,現在根本回不來。”老柳大叔答道。

    “哎呀媽呀,我就隔着窗戶看了一眼心裏就咯噔一下!那麼年輕就斷胳膊斷腿的將來可怎麼辦啊。”一個四十左右的大嬸眼淚巴擦的說道。

    “能活着回來就是好的,我們剛接傷員的時候按規定每一個人發一個蘋果,一個煮雞蛋,還有一包煙,一些人這些東西動都沒動就斷氣了。那些東西收回來重新再發給下一波。”老柳大叔低頭說道。

    屋子裏一片沉默,聽說死人誰心裏都不好受。

    “光聽外面人說老美老美的,他們到底長的什麼樣?比小日本子還難對付嗎?”一個老太太好奇的問道。

    “我是二線擔架隊根本沒有看見米國人,有人說他們長的白布刺拉的,有人又說他們長的黑漆燎光的。聽說比小日本子難對付,飛機大炮老鼻子了!不過聽說米國人怕死,只要拿槍對着他們,他們馬上就把手舉起來。現在就看咱們的人硬還是他們的傢伙硬了。等前沿擔架隊那些人回來就知道米國人長什麼樣了,他們上過戰場一定看見過。”老柳大叔答道。

    一屋子人一直聊到晚上八點多人們才起身紛紛離去。

    臨走的時候很多女人都摸摸勁松的頭囑咐幾句要好好唸書不要讓你媽操心的話。

    第二天一早寶財就趕着馬車過來了。

    “我不是說讓你中午趕着馬車過來送我們嗎?”二丫問道。

    去西面的火車要下午五點在密山發車,他們三個還要在牡丹江倒一次車去哈爾濱。這些都是昨天那位同志告訴他們的,到了哈爾濱還有人接站。

    從知一鎮到密山火車站有二十里,中午的時候讓寶財用馬車把三個人送往密山鎮正趕趟。

    “先把家裏的鍋碗瓢盆拉回去。”寶財不好意思的答道。

    他昨天回家跟媳婦說大姐把家裏的東西都留給了他,一大早媳婦就催他過來拉東西,生怕被別人搶走似的。

    看着自己的兄弟像是日本人掃蕩一樣搬東西,二丫心裏很不是滋味。她其實和齊二爺一樣的心思,都覺得寶財實在是沒出息。

    二丫沒有注意到勁松已經溜出家門了,他還沒有忘了昨天晚上老柳大叔說的話,想知道米國人長的什麼樣去醫院問問那些傷員不就知道了?他對打仗的事情十分好奇。

    勁松跑到剛剛設立的後方醫院雙手勾住窗臺用力一蹦,雙手撐住窗臺身體懸空腦袋就貼在玻璃上。

    這個病房就是昨天來慰問時勁松和同學們唱歌的那間病房。

    勁松透過窗戶發現病房裏面原來的四個人只剩下三個,昨天握着他的手說他長的像自己弟弟的那個傷員不見了!

    他雙手一推窗臺身體落在地上。

    看見沒有人注意他,勁松跑進醫院走廊來到昨天曾經去過的病房。

    “這個牀上的大哥去哪裏了?”勁松指着空出來的病牀問病房裏剩下的三個人。

    “死了,昨天下午就死了。”一個傷員平靜的答道。

    勁松一下子呆住了,他彷彿有千言萬語要問,可是都堵在嗓子眼裏。上午還能說話,可是下午人就死了。

    勁松第一次感到生命的脆弱和無常。

    這時候一個護士端着一個白色的陶瓷托盤走進病房,她是給傷員換紗布的。

    勁松不甘心的指着空病牀問道:“這裏的這位大哥真的死了嗎?他是怎麼死的?”

    “死了,敗血病。”護士答道。

    現在盤尼西林十分缺乏,否則那名戰士也不會犧牲。

    勁松覺得自己的喉嚨堵住了,他使了好大勁才緩過一口氣問道:“那他現在在哪兒?”

    護士看着他說道:“埋了吧,我前幾天就聽說以後死的人都埋在東門外的山上。”

    不過護士馬上反應過來了。

    她板着臉問道:“你這孩子是誰家的?大白天不去上學跑到醫院裏亂竄?”

    勁松撒腿就往外面跑,他跑出醫院沿着街道一直向東跑去。

    鎮子的東門外有一座小土山,可能是風水迷信的原因,附近的人沒有人把墳埋在這裏。

    勁松呼哧帶喘的跑到山下然後沿着小路向山上爬去。

    現在是冬天容易找的多,半個小時後勁松就站在半山腰的兩個新起的土包前面。

    這說明送到後方醫院的傷員裏面已經有兩個戰士犧牲了,勁松不知道哪個土包下面埋的是昨天還說他長的像自己兄弟的那個年輕戰士。

    勁松再回到家裏的時候二丫用眼睛瞪着他,馬上就要走了他還出去亂跑。

    中午寶財用馬車把二丫勁松和齊二爺送到密山火車站,當年錢小寶和河野春枝從火車站到老密山的時候走的就是這條路。

    穆棱河大橋在日本人投降前爲了阻止北方大國軍隊追擊已經被關東軍炸斷了,現在只剩下幾根橋墩露出水面,在附近臨時搭了一座簡易橋。

    下午五點,三個人上了去往牡丹江的火車。

    幾個小時後火車路過八面通的時候二丫禁不住低頭看向車窗外面,離火車站不遠的那個村子就是她曾經的家,四五年八月的那天半夜錢小寶騎着摩托車風塵僕僕的趕到村子裏,只帶了幾件衣服和錢三個人就坐上摩托車被錢小寶送到一百多公里外的密山。

    家裏的牲口和房子和地都扔下了,這一次也是一樣,二丫只帶着衣服兩牀被褥趕往哈爾濱。

    二丫現在還清楚的記得,當她拿出藏着的僞滿洲國的綿羊票子時錢小寶說這些東西已經是廢紙讓她扔了。

    二丫堅決不信,錢就是錢怎麼會變成廢紙?果然,沒有多長時間錢小寶說的話就變成了現實,二丫省喫儉用幾年時間積攢下的幾千塊錢都成了廢紙!

    火車再向前開,車窗外面就是夜色中黑黢黢的羣山,齊二爺變的很激動。當年他跟着錢小寶的乾爹馮茂山的抗日救國軍在西到葦河東到穆棱八面通這一帶的山裏轉了好幾年。現在那些人早就死光了,只剩下錢小寶和他這個老不死的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