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滿洲國江防艦隊軍械處軍官許心存回家的必經之路。
義地街的名字聽起來就有些瘮人。義地就是墓地,從這裏再向東就是大片的墓地了。
這一點對於王崇禮他們反而有好處。因爲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街上根本看不到人影。
“爲什麼是這個許心存而不是那個董智才?”人力車車伕忍不住小聲說道。
今天晚上行動的五個人裏面只有王崇禮和車伕看過調查出來的兩個人資料。
其他三個人只知道抓人卻不知道抓的是誰。更不知道爲什麼抓。
而五個人裏面只有王崇禮才真正知道爲什麼抓人。
許心存三十二歲,二九年東北大學第一屆畢業生。原來就是東北軍江防部隊的人。現在是滿洲國江防艦隊軍械處上尉軍官。
人力車車伕說的那個董智纔是南滿洲工業專門學校畢業的。是一個二十四歲的江防艦隊電訊所的少尉軍官。
南滿洲工業專門學校是南滿鐵路株式會社成立的一所職業學校。
王崇禮根據董智才經歷判斷他從小受的就是日本人的皇民教育。
他現在是以老師的身份潛伏在學校裏面。所以王崇禮對日本人的皇民教育深有體會。
今天小學校裏面的孩子很多不知道何爲中國,何爲中華。在課本里面日語就是國語。漢語被稱爲滿語。而自古以來東北就是一個獨立於外的國家。
所以爲了穩妥起見,王崇禮選擇了年紀更大的許心存作爲下手目標。
許心存拖着疲憊的雙腿向家走去。
上有老下有小全靠他的那點薪水。他連人力車都不捨得坐。
從二九年進入東北軍江防部隊以來許心存一直主管艦船的修理事務。即使是從東北軍變成滿洲國軍,他的業務也沒有變過。
走着走着許心存突然站住了。面前十米左右從街邊竄出三個人擋住道路,每一個人手裏都握着一把手槍。
許心存下意識的轉身想往回跑。可是後面也出現兩個人用手槍對着他。
“不要動!”王崇禮壓低聲音說道。
許心存乖乖的舉起了雙手。
人力車車伕衝上去摸出許心存腰間的手槍。又經過一番仔細搜查後,車伕對王崇禮搖搖頭。
“你們三個在周圍警戒。”王崇禮對其他的三個人說道。
然後王崇禮把自己手裏的手槍交給車伕拉着許心存走到街邊的陰影裏。
人力車車伕手拿雙槍在四五米外監視着許心存。
之所以不拿手槍就是不想讓許心存過於緊張。
“我之所以今天來找你,就是覺得你心裏還認爲自己是一箇中國人。”王崇禮說道。
“你放心,現在你說的話只有我一個人能夠聽到。我有一件事想問你。”王崇禮說道。
這時候許心存已經猜出了這幾個人的大致身份。他努力平穩自己的情緒說道:“我儘量配合,你們想知道什麼事?”
“最近江防艦隊的駐地有關東軍情報部的人進入。而且據我們所知你也參加了。你們現在進行的是什麼項目?”王崇禮問道。
“剛剛從日本播磨運來兩艘巡邏艇到江防艦隊維修船塢。關東軍情報部的人正在指導我們對巡邏艇進行改裝。也圍繞着兩艘巡邏艇展開訓練。”許心存答道。
“改裝和訓練的目的是什麼?”王崇禮問道。
“日本人沒有向我們透露。不過……”許心存沉吟着答道。
“不過我能夠看出那兩艘巡邏艇跟蘇軍的k型巡邏艇外觀上一模一樣。在佳木斯也有江防艦隊的基地,我曾經在黑龍江江面上親眼見過蘇軍k型巡邏艇。”許心存說道。
“而且參加訓練的還有五個俄國人。他們正在學習一些操縱巡邏艇和安裝爆炸物的知識。”許心存接着說道。
“爆炸物?要炸什麼?”王崇禮問。
許心存搖頭。
“日本人要爆炸的目標是什麼我不知道。不過巡邏艇上原來的魚雷被我們按日本人的要求改裝成了一個裝炸藥的空殼容器。僞裝成蘇軍巡邏艇,使用俄國人,就是爲了在外表上看上去完全與蘇軍巡邏艇一樣。日本人要攻擊的目標一定在黑龍江上。”許心存答道。
王崇禮把上級交代的任務又想了一遍確定沒有遺漏什麼。
“謝謝你的配合。我現在就放你離開。你放心,沒有幾個人知道今天晚上的事情。真正知道你的身份的人更少。”王崇禮說道。
“如果你們能夠把我家裏的人送出去,我現在就願意跟着你們走。”許心存說道。
“不需要。也許以後我們還會找你瞭解一些情況。”王崇禮說道。
上級的安排就是這樣。儘量不要驚動日本人。
看着許心存在道路的盡頭消失,王崇禮命令其他三個人也各自離開。
他只留下人力車車伕與自己同行。
“五個人裏面只有咱們兩個知道他的身份和家庭住址。這幾天你要在他家附近密切觀察。”王崇禮說道。
“是!”人力車車伕答道。
佈置完任務王崇禮一個人回家。他感覺今天晚上得到的情報十分的重要,需要馬上報告給上級。
七天以後,哈巴羅夫斯克方向的廣播電臺緊急呼叫舒爾茨要求他接頭接收郵包。
在與老張接頭的時候,兩個人坐在特別市公園的長椅上什麼話都沒有說。
老張站起身離開把一個紙包裹的長條麪包遺留在長椅上。
舒爾茨帶着麪包回到診所。他的手指在麪包上輕輕按觸然後在麪包的中間位置扣出一個油紙包來。
打開油紙包,裏面是一個只有火柴盒大小的德國照相機。
舒爾茨的心情激動。從緊急呼叫接頭到送微型照相機,這一切都說明錢小寶送來的情報的重要性。
不,應該說情報極其重要纔對。
舒爾茨拿起照相機對準牆角的人體骨架模型按動了快門。只聽見輕微的咔吧聲。
膠圈已經裝好,只要調整一下焦距就能拍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