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在形勢緊急逃命要緊。多帶一個人就多一個累贅。
王慶吉拎着手提箱低着頭向火車站走去。他把這些天發生的事情想了個遍。很明顯是有人在暗中對自己下手。
可是王慶吉就是想破頭也想不出來到底是誰在對付自己。
不可能是日本人。日本人搞自己不用這麼費事。可是王慶吉這些年來得罪的人太多,誰都有這個可能。
他怎麼也沒想到對他下手的人會是錢小寶這個他根本不認識的人。
離火車站越近王慶吉的腳步越慢。火車站內外日夜有密探監視。這些人裏面大部分的人都認識他。
雖然他上火車的時候這些人不至於攔截。可是他們一定會把自己的行蹤向上面彙報的。
日本人佔領哈爾濱五年多了。他們在哈爾濱編織了一張巨大的透明的網。想從這張網裏面鑽出去實在太難了。
王慶吉放下手提箱用雙手把大衣領子立起來,可是他馬上又把領子放下了。
越是遮遮掩掩的越是引人注意。王慶吉覺得自己已經亂了方寸。
咬咬牙王慶吉拎起手提箱繼續向前走。他決定到了火車站不管是去什麼方向的火車都買票上車再說。
先離開哈爾濱然後再想逃出東北的事情。
沿着車站街王慶吉想不遠處的火車站走去。沿路上他看見幾個像是密探的人,王慶吉還向他們微微點頭好像是在跟他們打招呼。
走到候車室門口王慶吉停住腳步向裏面掃了一眼然後像是觸電了一樣縮回了頭。
範士柏帶着老婆和女兒就坐在候車室裏面!
這些天被搞的焦頭爛額,王慶吉根本沒有顧得上詢問監視範士柏家裏人的事情。
而且爲了保護自己的安全他把自己手邊能夠抽調的人都調到了自己的身邊。結果就疏忽了對範士柏一家的監視。
這可是關東軍情報部交給他的一項重要任務!
如果現在王慶吉衝進候車室喊一嗓子讓密探協助自己一定能夠把範士柏一家抓回去。
可是王慶吉根本不能那樣做。自身都難保了還管什麼任務。也許日本人現在正在佈置怎麼樣抓自己,難道自己要送上門去嗎?
王慶吉轉身像是剛剛從候車室裏面出來的樣子向東走去。
他決定繞到鐵路線上扒火車逃離哈爾濱。
小笠原少佐打電話請示憲兵司令部的長官後下令抓捕王慶吉。
知道王慶吉有關東軍情報部的後臺撐腰,平時憲兵司令部的人對王慶吉一夥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既然他們自己狗咬狗而且供出了實實在在的證據,那麼他們正好抓人。即使是關東軍情報部那裏有人關心這件事,在王慶吉出賣關東軍的鐵證面前誰都要閉嘴。
像王慶吉這種牆頭草癩皮狗殺一兩隻本來就是無所謂的事情。再說,殺的也是關東軍情報部的狗,與憲兵司令部沒有關係。
扒火車這樣的事情王慶吉年輕的時候經常幹。這些年做事都是有下面的兄弟做,他養尊處優當起了大爺已經沒有再幹過了。
錢小寶在林品齊家外面扔完手榴彈後就趕到王慶吉的住處外面盯着。
等王慶吉一個人出門後他就在後面遠遠的跟着。可是一直等不到下手的機會。
最好是讓王慶吉在這個世界上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消失。讓日本人認爲他已經逃出滿洲國了。
夜深人靜的時候,街道上幾乎沒有行人。錢小寶只能離着王慶吉很遠的後面綴着他。
這些天錢小寶爲了王慶吉操碎了心,磨破了鞋,累斷了腿。
王慶吉左手拎着手提箱右手插在大衣口袋裏面握着手槍左拐右拐走上鐵路旁邊的小路。
沒有燈光四周黑漆漆的。現在是深秋,基本聽不見鳥叫蟲鳴,只有風吹樹梢發出呼呼的聲音。
看着王慶吉沿向着新京方向的鐵路向南走,錢小寶已經猜出王慶吉要幹什麼了。
他穿過鐵路線邊上的樹牆在收完莊稼的田地裏深一腳淺一腳的向前跑去。只有這樣才能在王慶吉前面的路上伏擊他,也不容易被王慶吉發覺。
金兀朮運糧河據說是大金國在哈爾濱附近建都後修的一條運輸糧食的運河。
現在是秋天水源枯竭原本四五十米寬的河道只剩下十幾米寬的水面。
一條鐵路橋橫跨整個河道。由哈爾濱開往新京的火車就從這座鐵路橋上經過。
王慶吉一邊向前走一邊側耳傾聽後面有沒有火車的鳴笛。爬上火車總比拎着沉甸甸的手提箱走路舒服多了。
他逃跑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了。又走了這麼長時間,現在離天亮已經不遠了。
就在王慶吉將要踩着枕木走上鐵路橋的時候,鐵路旁邊的枯草叢中冒出一條黑影撲向王慶吉。
猝不及防之下,還沒等王慶吉轉過握在口袋裏面的手槍的槍口,那個人雙手把王慶吉的雙臂緊緊的箍在了腰間,然後把王慶吉抱起來狠狠的摔在地上。
砰!
頭昏眼花的同時,王慶吉的手指一緊扣動了扳機。子彈穿過大衣口袋射進草叢。
一招得手錢小寶沒有給王慶吉喘息的機會。他掄起拳頭朝躺在地上的王慶吉臉上狠狠砸去。
王慶吉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等他再一次醒來的時候,渾身已經被錢小寶扒光了。錢小寶用襯衣和褲子把王慶吉雙手雙腳捆得結結實實的。
“兄弟,給大哥一次機會。”王慶吉說道。
“給你這個日本人的狗腿子一個機會?”錢小寶反問道。
“現在這個世道能夠當狗活着就不易了。誰還管那麼多?”王慶吉答道。
錢小寶像是變魔術一樣拿出一穗苞米。那是他在莊稼地裏撿來的。
捏住王慶吉的嘴巴錢小寶硬生生的把苞米塞進王慶吉的嘴裏。然後他用王慶吉的那隻勃朗寧手槍槍口抵在苞米尾部。
“老王大哥,眼睛一睜一閉這輩子就過去了。”錢小寶說道。然後就是一聲悶響。
錢小寶拎着手提箱沿着鐵路向南走到前面的村鎮邊上的時候,天已經矇矇亮了。
王慶吉已經被他沉進金兀朮運糧河裏了。過幾天即使被發現也認不出來是誰。
街邊兩處賣早飯的小攤已經開張了。自從日本人施行經濟管制以來大米白麪不能吃了。餃子包子油條大米粥這些東西也都消失了。
錢小寶要了一碗大碴粥。
“大叔,這裏是哪啊?”錢小寶問道。
盛粥的老頭看了錢小寶一眼答道:“五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