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蟄雷 >第五十八章 義女
    天色漸暗,醫院沒了白日的喧囂。

    早些時候,魏定波和望月宗介便已喫過飯,是日軍士兵送來的。

    喫飯時到還好,只是在喫飯的過程中,望月宗介手下之人送來了打探到的情報。

    這飯喫到一半,望月宗介便再無胃口。

    “日本海軍第一聯合航空隊司令少將,被炸斷了手臂!”

    “鹿屋航空隊司令大佐受傷。”

    “被炸燬戰機六十四架!”

    “炸死日軍官兵一百二十多人。“

    “炸傷近三百人。”

    “機場燃料庫被炸彈引爆,現在大火還在燃燒不滅。”

    這些消息聽在望月宗介耳中,使得他痛苦不堪,這損失之慘重,超乎想象。

    魏定波聽聞這些消息,只覺得食慾打開,可望月宗介都難以下嚥他不好大快朵頤,只能放下筷子,跟着表現出悲痛之意。

    望月宗介追問敵人的轟炸機如何能進入漢口,士兵表示調查還在繼續,需要一段時間。

    等到士兵離開病房,望月宗介在病牀之上咬着牙說道:“奇恥大辱。”

    魏定波心裏唸叨:“戰果輝煌。”

    沉默變成了今晚的主旋律,病房內的氣氛顯得壓抑,魏定波原本還想要回家,可看此情況他打算留在醫院陪着望月宗介。

    至於馮婭晴這裏,魏定波差人送了消息回去,說自己在醫院做陪護。

    他擔心自己不說做陪護,馮婭晴誤認爲自己受傷嚴重,平白無故提心吊膽一晚上。

    夜裏無事發生,兩人卻都無睏意。

    一直熬到很晚,望月宗介纔在病牀上入眠,至於魏定波只能坐在凳子上湊合一晚。

    第二天一早,魏定波出門買早餐,還穿着破爛不堪的西服,倒是引人注目。

    聽到路人口中交談皆是昨日空襲,還聽到有人說,機場內的大火剛纔熄滅,由此看足足燃燒了十幾個小時。

    排隊購買早餐時,魏定波看到一熟悉身影,石熠輝在遠處望着他。

    從面色蠟黃眼周暗沉看來,他這是一晚沒睡,可能在醫院外等了整整一夜。

    魏定波對他露出一個笑容,卻並未過去,石熠輝也沒有要見面的意思,他只是看到魏定波還活着,便扭頭離開。

    看着石熠輝離去的背影,魏定波心裏唸叨:“裝什麼冷酷,明明關心的要死。”

    捧着熱乎乎的早餐回去病房,望月宗介已經醒來,只是斷了手臂這喫飯成了問題。

    好巧不巧剛好是右手,極其影響生活,帶來諸多不便,昨日還是日軍士兵餵飯,不過士兵性子顯然不是能餵飯的料,好在望月宗介昨日也沒有胃口。

    今早魏定波買的都是可以拿在手裏喫的早餐,油條面窩之類的,喝湯用勺子左手也能湊合。

    不過魏定波還是在一旁幫襯着,表現出自己的關心。

    “隊長,您再喫兩口吧,昨天就沒怎麼喫飯,這身體養病不喫飯怎麼能行?”

    “那就再喫一個吧。”望月宗介其實自己也餓。

    昨天是心情不好吃不了,睡一覺起來能不餓嗎?

    望月宗介在魏定波的照顧之下喫飽喝足,對他說道:“你也快喫吧。”

    魏定波將自己那一份很快喫完,將病房收拾乾淨,今早還有日軍調查人員前來詢問望月宗介一些問題。

    例行詢問而已,簡單問了幾個問題就離開,至於病房內的魏定波,他們都沒有過多關注。

    中午時魏定波再度出去買飯,他在醫院也不是什麼工作都不做,現在負責照顧望月宗介的衣食起居。

    這午飯便是炒菜之類,回去還要餵給望月宗介喫,魏定波心裏犯嘀咕,畫面想來不會太美好。

    拎着飯回去病房,卻看到病房之內多出一女人,坐在望月宗介身邊,兩人密切交談。

    聽聞腳步聲,女人回頭望來,後起身日語說道:“謝謝你照顧我父親,他很少誇讚一個人。”

    父親?

    這女人是望月宗介的女兒?

    看年紀差不多,這女人也就二十歲左右,與魏定波年紀相仿。

    可這長相與望月宗介相差很大!

    此女子面容不施粉黛而顏色如朝霞映雪,肩若削成腰若約素,回身舉步恰似柳搖花笑潤初妍。

    望月宗介還有這遺傳潛力?

    不過這些疑惑,自是不能當面表達,魏定波用日語回答道:“望月隊長過獎,這是我應該做的。”

    “父親說多虧了魏先生才能得以活命。”

    “這實乃隊長謬讚,當不得如此大功。”

    這女人年紀不大爲人處世倒還算是老成,與魏定波想象中的不諳世事的日本女孩,差別不小。

    “別光顧着說話,一會飯菜涼了,先喫飯吧。”魏定波提議。

    今天望月宗介的女兒來了,就不用魏定波餵飯,這對他來說是一個好消息。

    “不知你今天前來,我再出去買一份。”魏定波放下飯菜說道。

    “魏先生不必麻煩,我來時路上喫過了。”

    “不是本地人?”

    “從上海問訊趕來。”

    “望月隊長好福氣,有女兒如此關心。”魏定波笑着對望月宗介說道。

    望月宗介一邊接受女兒的餵飯,一邊也是露出笑臉說道:“稚子很有孝心,我這裏並無大礙,她這樣跑來跑去,容易耽誤工作。”

    “父親受傷住院,身邊豈能沒有一個人照顧,手下那些士兵都是五大三粗之輩,哪裏會照顧人。”望月稚子反駁道。

    這望月稚子身穿女士西裝,看起來很是幹練,只是不知做什麼工作的?

    “稚子說得對,他們沒有你會照顧你,不過你父親身體還好嗎?”望月宗介對望月稚子和藹可親。

    “我父親身體還是老樣子,聽聞您受傷跟着着急,讓我趕快過來。”

    “有空給你父親發封電報,告訴他我無礙。”

    魏定波越聽越糊塗,這望月稚子不是望月宗介的女兒嗎?

    怎麼又冒出來一個父親。

    好似是看出來了魏定波的疑惑,望月宗介解釋說道:“這是我在中國的義女。”

    義女?

    這不是效仿肅親王將女兒送給川島浪速做養女?

    可這並不是什麼光彩之事,川島浪速帶着肅親王的女兒回到日本接受的是嚴格的帝國主義教育,此時早已是臭名昭着的大漢奸。

    且川島浪速有意娶養女爲妾,且強行發生了關係,莫不是望月宗介和眼前的望月稚子也……

    望月稚子回頭瞪了魏定波一眼,眼神之中寒光一閃,好像猜到了他腦海之中的念頭一樣。

    魏定波急忙收斂心神低頭喫飯,與此同時覺得這個女人並不簡單,心頭打起精神接下來要小心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