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少數人之外，很多人並沒有真正見過這支軍隊，而此時，朝中大大小小上千的官員，齊聚京營校場，他們要從這支強悍的軍隊面前走過，然後他們就站在衆將士身前。
俗話說人到一萬，無邊無沿。人到十萬，徹地連天。此時光是站在校場裏準備出征的將士就有十萬人，這次可以說是大明立國以來最壯觀的一次出征儀式。
一門門火炮，一輛輛戰車，刀槍如林，氣勢如虹。
此時，一陣號炮響起，原本就很安靜的校場，鴉雀無聲。
朱祁鎮身穿黃金鎧甲，緩步走到點將臺上，看着眼前威武雄壯之師，朱祁鎮也是一陣熱血上涌。
想當初，他也是在這裏，也是差不多的場景，也是信心滿滿，帶着二十萬京營大軍殺奔北疆，結果卻是差點兵敗被俘，他當時已經做好了被瓦剌人生擒的準備了。
他也曾經想過自殺，但是他沒有那個勇氣，或者說，他覺得那場戰敗不全是他的責任，他悔恨，他懊惱。
可是，今天，看着校場上十萬威武之師，朱祁鎮感覺自己能打到天涯海角，這份自信不是那次那種盲目的自信，不是被衆人吹捧出來的自信，而是源於眼前的這支軍隊。
這支軍隊忠誠、勇猛，他們纔是朱祁鎮自信的來源。
偌大的點將臺上，只有朱祁鎮一個人站在上面，此時，這個舞臺只屬於他一個人，他將在這裏，對着臺下十萬將士說出此生他最榮耀的一句話。
“將士們！”朱祁鎮穩定一下新生，雖然這些年朱祁鎮成長了不少，但是，這次出征的意義非同尋常，這是他的救贖之旅，是他開啓大明全新篇章的開始！
“這次，瓦剌聯合韃靼、西域、烏斯藏，意圖侵擾我大明，你們也應該知道，八年前，朕何等狂妄，帶着二十萬大軍，險些葬送大明未來，這是大明的恥辱，更是朕一生的恥辱！
可是現在，因爲有了你們，朕決定再次御駕親征，提兵北上，爲了讓那些覬覦大明的賊人知道，大明不是他們隨便蹂躪的懦夫，不是他們予取予奪的倉庫。
朕要帶着你們，殺奔北疆，殺入草原，讓那些狂妄的瓦剌人知道，誰纔是這片大地的主人，我要帶着你們，用瓦剌人的鮮血，洗刷曾經加在大明，加在朕身上的恥辱！
大明必勝！”朱祁鎮說到這，激動地高舉右臂大聲喊道。
“大明必勝！萬歲！”
臺下十萬將士發出震天的呼喊，迴應這朱祁鎮。
“帥不帥？”楚寧對着身邊的朱見深問道。
“帥！簡直帥呆了！師公，你說我以後有沒有機會這麼帥氣一把？”朱見深滿臉羨慕地說道。
“估計沒有了，除非你像你爹一樣，來一次宣府之戰，否則你根本說不出這麼有氣勢的話來，這是發自內心深處的吶喊，你不懂。”楚寧一臉不屑地說道。
“師公！”朱見深一臉不滿地說道。
朱見深當然不滿，雖然他現在已經勉強接受留守監國的差事，可是對於這種宏大的場面，他還是想身臨其境地感受一把。
大家有些不明白，此時不應該是朱祁鎮帶着出征的將領，留守的大臣，尤其是太子站在點將臺上，朱祁鎮要激勵士氣，然後就是囑託留守的文武大臣。
可是現在連成敬這個影子都被留在後邊，偌大的點將臺上只有朱祁鎮一個人，這是什麼操作。
這也許就是朱祁鎮信任依賴楚寧的原因所在了。
只有楚寧，是從他個人的角度去考慮問題，而不單單是從大明朝局的角度。
楚寧所做的一切，雖然都是爲了大明，爲了華夏，但是作爲朱祁鎮‘唯一’的朋友，楚寧知道，朱祁鎮需要這次機會，需要在將士們面前說出這些憋在心裏的話。
此時的點將臺只能是朱祁鎮一個人的舞臺！
至於囑託和震懾留守的文武，難道還有比這個場面更加直接的震懾了嗎！
“如果修飾一番，就是名流千古的一篇檄文了！”王文有些惋惜地說道。
“老王，怎麼就你話多啊！”楚寧很不滿地說道。
話說朱祁鎮講話的內容雖然是朱祁鎮自己定下來的，但是講話的主幹和方式，都是楚寧給的，這也是朝廷上下都知道的事。
因爲楚寧無論是奏摺還是文書，從來都是大白話，讓這個宣府出身的秀才，已經成爲大明士林的一個恥辱標準！
一點美感都沒有！
“走了！”楚寧說完不等王文說話，轉身向後邊走去，翻身上馬，帶着楚鐵等護衛向着大營外走去！
“真帥啊！”朱見深看着瀟灑的楚寧，下意識地說道。
在朱見深看來，楚寧有着和朱祁鎮不一樣的帥。
朱祁鎮身爲大明皇帝，有校場中十萬將士發自真心的擁護和相應，那是一種君臨睥睨天下的帥氣。
而楚寧根本沒有走到前臺的意思，一種‘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的灑脫，簡直就是現實版的高人隱士做派。
王文的表情就像吃了一個，不，是一大碗蒼蠅一樣，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他反駁楚寧的話都已經到嘴邊了，怎奈人家更本不給他機會，丟下一句‘走了’，就真的走了。
王文遲遲地看着楚寧遠去的背影，突然深施一禮。
王文雖然很不喜歡，甚至是討厭楚寧，但是卻不妨礙他此時對楚寧的敬佩。作爲內閣次輔，王文是有限幾個知道此次作戰計劃的人之一。
也正因爲如此王文才會敬佩楚寧。此次出征，楚寧沒有向朱祁鎮那樣，帶着十萬大軍，也不像朱祁鎮那樣，背靠這大明的邊境。
不僅如此，楚寧此次出征甚至不能和他之前的出征相比較，哪怕是當初在應天討伐寧王叛亂的時候，楚寧還是帶着幾千大軍前往。
而這次，楚寧帶走的僅僅是一千騎兵，和之前已經提前出發的一羣工匠！
而楚寧要面對的敵人，卻絲毫不比朱祁鎮面對的弱多少！雖然無論是西域諸國，還是烏斯藏，現在的戰鬥力雖然比不上瓦剌和韃靼。
但是他們所處的地方，卻讓無數人撓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