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太君和方浩然以及方金氏此時卻都面面相覷。
“什,什麼意思?”方老太君還特地仔仔細細看了眼棺木裏的方二屍身,實在是沒看出什麼不妥,忍不住問:“王妃是說我家老二身體不對勁?老身想請王妃明示,究竟哪裏不對?”
淺墨看向方金氏,“你給你夫君穿衣服的時候,就沒發現他哪裏不一樣嗎?”
方金氏以爲淺墨說的是方二的樣貌,不由心酸道:“夫君離家二十多年,樣貌肯定是要變的,不知王妃是說的這個嗎?”
淺墨嘆氣,她就差明着說了,“你們沒看到他手腳不一樣嗎?”
方金氏一臉茫然,“夫君的手腳,會有什麼不一樣?”
淺墨示意方浩然,“方大先生,可去扯一扯!”
方浩然也是一肚子疑問,不過他聽淺墨這麼說,又見夏侯楚煜表情嚴肅,還真就伸手進棺材裏,扯了下方二的胳膊。
方老太君和方金氏都看着方浩然,就見方浩然臉色古怪起來。
“怎樣?”淺墨問。
方浩然倏地就傾身,半個身子都探進了棺材裏,他試着拉了一下方二的胳膊,用了點力氣,還真被他給扯下來了。
“啊!”方老太君和方金氏突然看見方浩然扯了一截胳膊出來,兩人都嚇得驚叫。
方老太君年紀大了,受不了刺激,眼看就翻了白眼。
淺墨忙拍了拍方老太君胸口,給她順了口氣。
方浩然畢竟是男人,膽子比女人大,而且淺墨已經提醒過他,他也是早有了心理準備,但即便如此,他看着手上那節胳膊,臉色還是白了下去。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方浩然又去檢查了方二的另一隻胳膊,還有兩條腿,那臉色就更難看了。
“其實方二臨死前,求過我們王爺,不想讓王爺告訴你們他的真實死因,也不想讓你們看到一個殘破的身體!”淺墨瞄了眼靈堂的角落,隨即嘆氣,“但是我剛剛進城的時候,有聽見外面的人在議論。”
方老太君急聲問:“議論什麼?還有,請王妃明示,老二的真實死因究竟是什麼!”
方浩然臉色又變了,就連方金氏,亦是快要站不穩,搖搖欲墜。
淺墨挑了下眉,對方浩然說道:“看來老太君還不知道?”
方浩然點點頭。
方老太君突然苦笑,“原來這幾天你們不讓我出去,是因爲怕我聽到外面的議論?說吧,外面都是怎麼議論老二的?”
方浩然抹了把頭上的冷汗,纔想起他還拿着方二那條假胳膊,連忙又放進棺材裏。
“母親,外面都在傳二弟拋家舍業,二十多年不回家,拋妻棄子,是因爲,因爲——”方浩然說不下去。
方老太君嘴角笑容更苦了,“因爲什麼?是不是說因爲他放浪不羈?還是因爲他不忠不孝?”
方浩然默然。
方金氏臉色慘白。
淺墨此時道:“其實,方二先生這麼多年,一直在扶蘇教!”
方老太君和方金氏聞言,全都猛地擡起眼皮看向淺墨,滿臉都是震驚和不信,“王妃,說,說他在扶蘇教?”
夏侯楚煜有注意到淺墨時不時就要瞥一眼靈堂的角落,那邊漆黑一團,光照不到,層層布幔也遮擋了光線。
“墨兒,你是不是,看見了?”夏侯楚煜低聲問。
淺墨不動聲色點了下頭。
夏侯楚煜沒有多問,只緊緊握住淺墨的手。
方浩然也發現淺墨一直往靈堂一個黑暗的角落瞟,他也跟着看過去,但什麼都看不見,不過這不妨礙他忽然感覺到後背一陣發寒。
“王妃,在看什麼?”方金氏忍不住問。
淺墨收回視線,努力裝着沒有看見那道虛影,“沒什麼!”
但方老太君卻不信,“王妃,是不是看見——”
淺墨直接打斷了方老太君的話,“老太君,我要幫方二先生澄清一下,他身爲方家人,品德方面絕對沒有任何問題!”
“當初他也不是故意要拋妻棄子!他是被扶蘇教妖女看上了,逼他成親,但他一直不從!”
方老太君和方金氏以及方浩然都聽得呆了,“竟,竟然是這樣?”
淺墨說話有點累,她示意夏侯楚煜,“還是王爺來說吧!”
夏侯楚煜向來什麼都聽淺墨的,雖然他答應過方二,幫他隱瞞那段醜事,但他明白淺墨的意思。
方二失蹤不明不白,他的血親是信他,可擋不住悠悠衆口。
況且方家在朝堂上也有地位,夏侯楚煜與方家那一支有些交情,於情於理,他都有理由幫方二。
然後,當方家三人從夏侯楚煜口中聽完方二這些年的遭遇後,全都站不住了。
方老太君直接撲到棺木那邊,和方金氏一起顫抖着手,揭開方二胳膊和腿上的衣服,兩人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
“果然,果然是假的!”方金氏不敢相信,眼淚撲簌簌滾落下來,她捧着方二的臉,哭的泣不成聲。
“我的兒啊,你受苦了!”方老太君渾身都在顫抖,卻是哭都哭不出來了。
方浩然也是震驚不已,“竟然是藍芬擄走的二弟?這妖女!當年我們就不該一念之仁救她!”
淺墨聽着又像是有故事。
但不及她問,就見方老太君趴在棺材上,暈了過去。
家丁和丫鬟全都慌忙去扶老太君,“老太太!老太太!”
淺墨過去,給方老太君檢查了下,道:“受了刺激,老人家年紀大了,受不住!”
“不過不要緊,我一會開個方子,給老人家調養調養,其實老太君這些年鬱結於心,現在悲痛過度,發作出來,對身體是有好處的!”
方浩然跪在方老太君身邊,本來很緊張,但聽淺墨這麼一說,他還是鬆了口氣,“多謝王妃!”
淺墨擺擺手,“事情大致就是這樣!方大先生多勸慰老太君吧,逝者已矣,我也是看不過去方二先生被人誣衊,被家人誤解,所以纔不顧他遺願,將他的這段往事說了出來!”
方浩然跪倒在地,“王爺王妃的大恩大德,方某,沒齒難忘!”
淺墨擡頭,便見靈堂角落,那一道虛影對着她拜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