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武將最看重承諾(打仗不算),人無信不立,何時被一小輩那麼質疑過自己的信譽?
李靖越想越氣:“你說什麼?信不信老夫抽死你?”
“信,信,信!可是,你不立契約,萬一哪天你兒子找我要利息怎麼辦?你要是高升到外地了,我找誰說理去啊?”楊義有些委屈,說着說着就快要哭的樣子。
李靖聽了楊義的話,就要暴走起來。紅拂女又立馬用眼神制止:“靖哥哥,立契約就立契約,他不放心咱們,咱們還怕他賴賬呢!”
經紅拂女這麼一提醒,李靖也想通了。萬一讓他去辦那事,他非賴賬說不去怎辦,又沒立契約,無憑無據的。也不好綁了不是?
於是,李靖便叫人準備筆墨紙硯,立馬開工,寫道:契約,今弘農楊義,向兵部尚書衛國公李靖借錢五萬貫,無需利息,不限定何時還錢。
只需弘農楊義的三個承諾,和弘農楊義所在的金溝村兩成純利作爲回報,三個承諾中不得有做官和謀其財產!
契約人:李靖,楊義。
見證人:張秀平。
貞觀二年八月初二。
一式三份,楊義和李靖各自在契約人處簽上大名,紅拂女在張秀平的後面寫上“紅拂女”三個字。
李靖則在自己的名字處,畫了一個左食指的樣子,這就算畫押了。
楊義一看,不願意了:“這就是畫押?萬一哪天你記性不好了,非說這隻手指是我畫的,我怎麼辦?”
“哈哈……”紅拂女在一旁哈哈大笑起來,他不是笑丈夫的食指印,而是笑楊義沒見識。
可聽在楊義耳朵裏,就是在笑李靖,他也跟着笑了。
李靖立馬暴走,他一把抓住楊義的衣領,一隻手將楊義整個人提起來,大怒:“你還有臉笑?連花押都不懂,還學人家立什麼契約?真是丟人現眼!”
說完,將楊義重重一甩,楊義便如斷線的風箏飄於地上,蹬蹬的往後退了十餘步後,跌坐於地上,四腳朝天。
花押,最早出現於西晉秦始九年,最晚到唐大曆十三年,五百多年裏都是這樣畫。
其中又以“畫指”的方式最常見,根據史料記載:最爲普遍的簽押方式就是“畫指”。
契約人寫契約內容,在契約後並列契約雙方當事人、見證人、擔保人的姓名。
然後每人在自己名字下方,按照男人畫左食指,女人畫右食指的原則,畫上一節手指的長度,並在指尖、指關節的位置畫上橫線,以示契約由自己簽署。
更普遍的是,不畫手指長度線,而直接在姓名的後面,點出指尖和兩節指節位置。並不是後世電視劇裏的蓋手模,那時還沒有指紋甄別技術,蓋那玩意兒沒用!
楊義這下真想哭,吞吞吐吐的:“你這樣的…不行,沒…沒多大用處!”
李靖一聽,又來這套,大怒:“你待怎的?”
楊義看着李靖:“立契約要有契約精神,要有誠意,像你這樣的,還真沒點誠意!”
“那你說,怎辦?”
“簡單,蓋自己的私印就成。”楊義說着,將自己的開國縣男之印印了上去。
“一式三份,你一份,我一份,還有一份給誰……”
“李老匹夫,快滾出來喫爺爺一棒!李老匹夫,快滾出來喫……”
李靖話還沒說完,便聽到一個如殺豬般的嚎叫聲響起。幸好房子夠堅固,要不然都得震塌了。
楊義也看向聲音的來處:“拿第三份的人來了。”
李靖聽到外面的喊聲,眉頭一皺:“不能給他!”
“爲什麼?”
“程憨貨是個從不喫虧的主,你這份契約一交過去,改天他就能讓你再將金溝村兩成的純利讓給他,而且他一文錢都不會出,你信不信?”李靖邊說着,邊攥緊拳頭,顯然他已經怒了。
能不怒嗎?任何一個正常人家,只要碰到別人在他家門前開啓罵街模式,都會發怒!不管那人是裝瘋賣傻,還是真傻,或者是發酒瘋。
“那給誰?”楊義當然相信,程咬金是出了名的老流氓,滾刀肉。他看中的東西,就沒有弄不到手的!
李靖沒應楊義,而是死死的盯着前院,因爲程咬金已經闖進來了,正鬧得前院雞飛狗跳的。
部曲正在阻攔,但他們又哪是身經百戰的程咬金的對手,一棍能掃倒一片,躺倒在地哀嚎不已。
一個受了傷的部曲右手捂着左手臂,向李靖衝了過來,他的臉上難掩痛苦之色。
“大將軍,程匹夫借酒勁到府上來撒酒瘋,您快去阻止他吧,已經傷了二三十人了,有的還傷得很重,嗚嗚嗚!”跑進來的部曲連哭帶說道。
“知道了,你快去養傷吧!”
“是…”部曲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但終究還是沒說出口。
李靖氣定神閒的想了一會兒:“第三份契約交給聖上吧,有他保管最好不過了。畢竟他是你姐夫,應該不會坑你的,待會兒我進宮就給他。”
楊義沒想到,都這時候了,你李靖還想着這事呢,也不管部曲、下人的死活。這還是大唐的軍神嗎?
“來人,騎我的快馬到萬年縣衙,通知縣令來抓人!”李靖突然大喝,把站旁邊的楊義都嚇了一跳。
沒多久,只見程咬金醉眼惺忪,正提着半截燈柱晃晃悠悠的進到客廳前,許是那根燈柱在什麼地方被折斷了吧。
後面還跟着十來個李靖的部曲,那些跟來看熱鬧的人早已不知去向。
李靖轉頭看向紅拂女:“拂妹,去取我的馬槊來。”可紅拂女還沒走幾步,又道:“還是不用了,找根粗點的棍子吧!”
這時,程咬金已站定,見了李靖就罵:“李老匹夫,俺叫了你那麼久,你爲何不出來見俺。你是個孬種,不配當兵部尚書,更不配當大將軍……”
李靖現在已經冷靜了,不像剛纔那樣怒髮衝冠,對着程咬金抱拳一禮:“程憨貨,鬧夠了沒有,沒鬧夠的話,我這還有好酒,隨你怎麼喝,喝完再鬧。”
楊義一聽李靖這話,樂了。看程咬金如何招架?伸手不打笑臉人,你程咬金氣哄哄的來打人出氣,不想卻打在了棉花上。
程咬金聽了也是一愣,伸手掏了掏耳朵,還以爲自己聽錯了,問李靖:“俺剛纔打了你的狗,你不怪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