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蕭峯,熊啓微微一笑。
剛纔說了那麼多,就是爲了這一刻,雖然知道成功可能依然不大,但他還是要試一試。
畢竟,若能將蕭峯重新拉回大宋陣營,怎麼也值得一試。
“蕭兄!”
熊啓雙手一拱,做了個江湖見面禮,隨後微笑道:
“早就聽說過蕭兄大名,聽說以前身爲丐幫幫主之時,曾經多次帶領丐幫好漢伏擊遼國運糧隊,暗殺遼國大將,這等爲國爲民的事蹟,在下一直欽佩!”
若是幾年前,得到大宋親王這番讚譽,蕭峯必然與有榮焉,但此刻卻難免尷尬,想起過去以往,心下五味摻雜,也不知是什麼滋味。
山腳下的丐幫中人聽了此話後,同樣心中感慨無限,其中幾位八九袋長老,腦中情不自禁的浮現出,當年和蕭峯並肩對敵的場面來。
“過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
蕭峯有些落寂的說道:
“兩國相交,立場不同罷了,如今蕭某身爲遼國南院大王,和貴國已是敵國,日後若有得罪之處,商請海涵!”
此言一出,四周的羣豪頓時羣情激涌了起來,紛紛大罵‘遼狗’‘奸賊’‘惡賊’,個個欲殺蕭峯而後快。
“閉嘴!”
熊啓冷臉一喝,同時轉頭看向衆人,喝道:
“爾等有拳拳報國之心,自然是好的,但稀裏糊塗,不分好壞,將自己人生生逼成敵人,卻是世上最蠢之人!”
“趙佖,你最好把話說清楚,我們怎麼就蠢了?別以爲你是趙宋官家的人,就能在這裏胡說八道,誰不知道趙宋一家個個都是窩囊廢!”
熊啓的話,毫無疑問激怒了衆人,當下,就有一名長衫老者指着熊啓喝罵道。
“哼!”
熊啓暫時沒理會他說‘趙宋一家個個都是窩囊廢’一語,而是冷冷說道:
“蕭峯原名喬峯,在江湖上素有‘北喬峯’之名,多次擊殺遼國大將,輔助大宋,這等功績你們不看,就憑着他是契丹人就對他羣起攻之,這不是蠢貨是什麼?”
“既然是契丹人,自然就是大宋的敵人,以前種種說不得就是迷惑他人耳目,在暗中,誰知道做了什麼勾當?”
那名老者大聲反駁道,這句話顯然說出了衆人的心聲,惹來一片喝彩。
“荒謬!”
熊啓怒道:
“外族人就不能爲大宋建功立業了?爾等可知道金日磾?”
“金日磾?”
這裏的人,絕大多數都是江湖草莽,讀過書的都少之又少,知道這位大漢良臣名字的就更少了,聽到熊啓問話,大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所以。
但江湖人倒也不全都是大老粗,還是有一些讀書之人,聽到熊啓一說,登有恍然大悟之感,眼光在蕭峯和熊啓身上轉來轉去,心中各自沉吟。
“這位英雄,請你爲大家講一講金日磾的事蹟!”
熊啓注視着衆人,看到其中一名儒生模樣的江湖人士似乎知道金日磾,當即向他拱手一禮,請他講一講。
這名儒生模樣的江湖人曾經學過文,只因多次考秀才不成,這才棄文習武,但也知道金日磾的事蹟,見大宋申王相請,頓時覺得大有面子,便向衆人講解了一番。
金日磾,原是匈奴太子,兵敗被霍去病俘獲後歸降大漢被漢武帝賜名金姓,此後代代忠誠於大漢,甚至漢武帝死去後,還和霍光一起,成爲託孤大臣,做出過許多功績。
“諸位!”
熊啓正色說道:
“不管蕭峯是契丹人還是我大宋人,他的的確確爲我大宋立過功勞,這一點不容置疑!”
“而且,蕭峯自小在我大宋境內長大,其師門長輩也全是宋人,這麼一來,他和我大宋本國百姓又有何不同?”
熊啓雙眼環顧,說道:
“依我看,真正罪大惡極之輩,是當初將蕭峯身世公之於衆的人才對,將我大宋英才硬生生逼到遼國去,這樣的人,即使是宋人,也遠比遼人可惡一百倍!”
一番話下來,將在場的人說的啞口無言,尤其是丐幫的人,想起當初丐幫的鼎盛局面,再思及蕭峯出走後丐幫日益低落的局面,不由個個心有慼慼。
雖然蕭峯殺害養父母和恩師的真相還沒查出來,但丐幫馬副幫主的死,丐幫中人已經知道真相,幾名八九袋長老不由對已經死去的康敏更加憎惡。
聽到熊啓這番話,蕭峯內心感動莫名,只覺得天底下再無人能像熊啓這般瞭解自己,一時間心潮澎湃。
“蕭兄!”
見羣雄不再對蕭峯喊打喊殺,熊啓轉身面對蕭峯,誠懇的說道:
“剛纔所言,句句是趙某肺腑之言,蕭兄雖爲契丹人,但自幼在大宋長大,其實是大宋人,而不是契丹人!”
“在大宋,有你最熟悉的江湖朋友,也是你最熟悉的土地,這裏纔是你的故鄉,生你養你的地方!”
“回來吧!”
熊啓說道:
“回到大宋來,若是丐幫願意繼續擁護你,你就還當你的丐幫幫主,若你不願回去,就請來我申王府,我趙佖願和你結爲兄弟!”
“喬幫主,您回來吧,我們全都願意擁護您老人家爲幫主!”
江湖人重情義,尤其是丐幫弟子更甚,蕭峯和丐幫弟子素來交情深厚,特別是低輩弟子更是如此,聽了熊啓的話後,當即就有數十人奔了出來,衝着蕭峯大喊。
即使是那些八九袋長老,除了全冠清之外,也大都面帶企望的看着蕭峯。
上千江湖豪傑默默的看向蕭峯。
這些漢子,大多都有一種樸素的愛國情懷,聽了熊啓所說後,均覺有理,除了那些親友死於蕭峯之手的人外,大都希望蕭峯迴歸大宋。
“這……!”
蕭峯萬萬沒有想到會有這一幕,看着奔過來的丐幫弟子,還有場上英雄豪傑的目光,頓生六神無主之感。
這個大宋申王所言不差,他自幼在大宋長大,最有感情的當然是這片土地,若能繼續回到大宋,和昔日親友相聚,豈不是一件美事?
江湖人,個個心頭都有熱血,義字當頭的蕭峯自然更是如此,看着衆人的殷殷目光,他胸口一熱,當即就要出口答應。
然後,就在他正準備說話的時候,眼角餘光卻看到了隨同自己一起到中原來的十八名契丹武士。
這些契丹武士,之前面對上千江湖豪傑圍攻時,個個面不改色,但此刻,卻人人面帶驚懼,看向自己的眼光充滿擔心,憂慮。
蕭峯當即心中一凜。
停下要出口的話語,蕭峯垂頭默然思考,良久,才擡起頭來,看向了熊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