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只屬於歐陽辰和遊老的私人交流,已經變成了多人蔘與的大討論,嘰嘰喳喳,衆說紛紜。直到何閱音一行人從極光雲都趕回來,才告一段落。
看何閱音他們推門進來,高猛第一個叫出了聲:“哎,羅老闆呢”
多日來,高猛一直與羅南合作愉快。在他心中,羅南就是那種百年一出的“超級天才”,也因此分外想知道羅南對於此事的看法。可是眼下到來的,就是何閱音、竹竿兩人,最重要的羅南不見蹤影,還有白先生也不見。
“羅先生的祖父病危,院方已經下了病危通知書,現在他已經趕過去了。白先生是靈魂學和相關病理學的專家,所以也跟去幫忙。”
高猛“哎呦”了聲,也沒法再說什麼。
何閱音環視一遭,也發現少了人:“武皇陛下不在”
這條自然由歐陽辰解釋。
高猛心直口快,拍了下巴掌:“這倒好,兩個最可能有奇思妙想的人物都不來,咱們就盯着資料瞎猜吧。”
在場的人都是熟慣了的,聞言都不介意,只是鬨笑。目前會議室裏共有十個人,而夏城“建築師”階位以上的強者共有十五個,除了確定不參會的武皇陛下、羅南和白先生,還要撇去目前正在荒野上游蕩的角魔和爆巖。
這麼一來,人就齊了。可看到會議室裏面,肉身側與精神側的比例,歐陽辰也只能心裏贊同高猛的表述,用閒聊式的口氣說話:“嗯,我先把事情給講下,然後大家議一議”
位於夏城遠郊的安海療養中心,正值凌晨,急救中心樓上卻有部分區域燈火通明,對某位高齡高危病人的急救工作正在進行。
這個時間段,療養中心院區寬敞空曠,幾乎見不到人影,照明燈光大部分也熄滅了,也就是急救中心樓下的停車區,還寥寥落落地停了幾輛車,都是參與急救的醫生與值班人員的。
這其間有一輛平民版的suv,也熄了火,安靜地停靠在停車區邊緣。只是車廂裏還有一個人,坐在駕駛位上,左手拿着可樂杯,右手拿着炸雞桶,嘎吱嘎吱地喫得正香。
期間,有飛行器穿過夜色,直接降落在急救中心旁邊的草坪上,一行人匆匆下來,就往樓裏跑。車中人頭也不擡,但也知道那是羅遠道的女兒一家。這架高速飛行器,還是通過分會資源調用的。
不過這架飛行器是從直接納德區接了人過來,羅南並不在上面,他要從夏城另一側的平江區往這邊趕當然了,其實人家的意念早就到了,只不過都投射到急救室那邊去,顧不得角落裏的阿貓阿狗。
“切,我姓靳的如今也淪落到阿貓阿狗的地步了。話說在急救室,有人正玩躲貓貓你知道咩”靳姓司機咧嘴而笑,露出尖利的牙齒以及被碾壓的碎骨肉末。
此時,發動機轟鳴聲由遠而近。一輛飛車以超過三百公里的高速穿過空曠院區,末了剎車飄移,打着轉兒停在急救中心樓下。
車子還沒停穩,羅南便推開車門跳下來,兩步就衝上了門廊,等後面的白先生下車,都落下了快二十米遠。眼看都要撞進樓裏去了,手環卻在此時震動。這個點兒,羅南本能就以爲是姑媽那邊,第一時間接通:“我已經到了”
羅南一震止步:“館主”
剛經過幾輪衝擊洗禮的羅南,腦子一時都有些不夠用了,愣在當場,好久沒回過神兒。
停車區的平民suv車窗密閉,又隔了百十米,可是靳司機五感六識超凡絕俗,相應的變故,一分一毫都沒漏過。他“哧哧”地笑起來,嘴裏嚼動得更歡。
嗯,他也沒什麼惡意,就是幸災樂禍而已。
羅南終究還是進去了,很快急救中心樓前就恢復了平靜。靳司機也把手中的雞腿、可樂統統幹掉,打了個呵欠,往後一倒,車載智腦很體貼地爲他降下椅背,他準備要好好睡一覺。
其間,又有一輛救援飛梭過來,轉送病人,大約就是那位修館主吧他知道這個人,基因層面的大崩盤,能活到這時候也算是個人才。
至少他是有些感同身受,頗爲佩服的。
靳司機撩撩眼皮,終究沒有全然睜開,只是從鼻孔中噴出一股子熱氣,似冷嘲又似嘆息。
隨後院區中恢復了平靜,但沒過多長時間,車窗敲擊聲響起,一個身姿高挑的女性就站在副駕駛窗邊。身上是醫院標誌性的白大褂,長度正好,就是顯得有些寬鬆。
“這麼快”
靳司機起身,開啓車門,讓女性上車,撲面而來的,盡是消毒水味兒。和滿車廂的烤雞味道摻在一起,着實難以言表。
“還穿着過來幹嘛”
靳司機抱怨一聲,打開車窗,而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女性只是打了個響指,尾音未絕,以億計的相關氣味分子便被某種神奇的力量聚攏,“驅離”出車廂。
對此,靳司機懶洋洋地道了聲:“陛下牛掰。”
武皇陛下都懶得給予眼神,只是往前點了點,示意開車。
老靳隨即啓動車子,平民suv劃出一個短小的弧線,往路燈光芒與陰影交界區域駛過去,很快就穿出大門,將療養院甩在後面。
路上,靳司機難免有點兒好奇:“那個羅老頭,被你渡了口仙氣兒過去,總還能撐個一年半載吧。”
“不一定,像這樣再揮兩次披風,就是真有神明降世,也救不回來了。”
武曌不緊不慢地脫下白大褂,勾住一角,引到窗外,高速掠過的氣流將白大褂吹起來,不計較細節的話,還真像一件獵獵作響的披風。
“喂,有沒有公德心哪”
“顧不得了。”
說話間,白大褂便被吹離了手指,向後方遠處飄飛而去,很快消失在黑暗之中。
“雖說已經破破爛爛,也太沉重,可還是希望有人能接住再爭取一些時間。”
“你指望他孫子呵呵,不靠譜現在就這麼跳了,以後還了得”
“要是那小子,如果不像你這麼走背字兒,我希望他越跳越好。當不了披風,也能當一塊擋箭牌。然而命運終究不可控,就像一束逃逸的光,誰也不知道,它終究是在茫茫星空中湮滅同化呢還是安然抵達數萬光年以外,爲有心人所捕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