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星辰之主 >第二百二十五章 控縛派(下)
    原來是任鴻啊。

    羅南沒想到答案來得這麼容易。什麼香餌、內奸之類的疑惑,瞬間掃除。

    可意外還是要意外的。

    羅南不了太解任鴻這人,只知道,這位在血焰教團業務上是真正的大拿,比分心旁顧的殷樂要強一截。在教團祭祀中,重要性僅次於哈爾德夫人,很多時候都代行主祭職責。

    如此重要的人物,說叛就叛了?

    周圍數架深藍行者,呈防禦陣形,將任鴻包圍在內,嚴密保護,也直接證明了此人的立場。

    此時,陣形中央的任鴻,正單掌按地,喃喃念頌咒音。由於是地下停車場的最下一層,水泥地下面,就是厚實的土壤。以它爲渠道,任鴻持續不斷地汲取力量,形成幾可化爲實質的咒文,加持上身。

    低沉的震動聲傳出,有人與這邊聯繫。

    很巧,羅南隔空感應的兩個支點,正好在通話兩側,一邊一個。

    那邊是田邦。他就在指揮中心,當着所有人的面,輕聲道:“怎麼樣?”

    中央光屏上顯示的影像,就是地下停車場的即時情況。幾位深藍行者戴着防護面甲,任鴻卻只穿着祭司長袍,沒有任何遮攔。

    貓眼撥開眼前的亂髮,嘖嘖兩聲。任鴻在夏城,也是個不大不小的腕兒,她當然認得。

    任鴻也注意到,田邦是用公共頻道與他聯繫,臉色很不好看。可是他既然做了事,就要承擔相應的後果。最後乾脆垂下眼簾,專注看地面跳躍的靈光:

    “已經有反應了……模具仍在附近,將我們視爲獵食對象,要比想象中更貪婪、更強大。這說明,它的基本素質非常好,成爲祭器之後,可以抱持很高的期待。”

    田邦追問:“具體的方位呢?能控制嗎?”

    任鴻頭也不擡:“你們控縛派,都在考慮這種東西。”

    “……你現在也是。”

    “不,我只是要看到完美的血焰意志,驗證一生所學。而那個女商人,一輩子也做不到。”

    公共頻道的情景,已經通過貓眼的共享視角,傳回到任務窗口。衝擊性的答案。讓剪紙只放出一個“目瞪口呆”的表情,而緊接着任鴻似若無意的反揭,更讓他忍不住發了語音,發泄式地驚歎:

    “我擦,這些傢伙……天啊!”

    貓眼也發訊息:“血焰教團這麼牛掰,何傢什麼的知道嗎?”

    薛雷只能發出“我已懵逼”的表情:“這人誰啊?那個控縛派又是什麼?”

    剪紙好心爲他介紹了一下任鴻的身份,又道:“控縛派屬於血焰教團的支脈,裏面涉及到血焰教義的解讀,比較複雜,我也不太清楚。不過你只要知道,夏城的血焰教團,與這個控縛派,絕對是不死不休的仇敵就好。”

    說着,剪紙也迷惑了:“田邦這哥們兒也太直接了,大庭廣衆之下,討論祕密教團的事情,真的好嗎?他可是現役將軍!”

    何閱音解釋道:“八十年代末,控縛派已經與軍方深度合作,參與多項實驗任務。只不過祕級很高,名聲不顯。我以前與田邦打過交道,但也不知,他竟然與這個分支有密切關係。”

    “那現在這算什麼?”

    何閱音沒再回答。本次行動,究竟是血焰教團派系仇恨的再延續,還是軍方深度實驗的要求,又或者是別的什麼,現在根本無法下判斷。

    這時候,公共頻道的交流,也上了正軌,田邦表現得很大度:“我們現在必須要捕捉到人面蛛的遺蹟。你是專家,一切按你的意思來。”

    任鴻冷笑:“話裏堆滿了過河拆橋的臭味兒。”

    “喂,作爲控縛派,請你來控制,難道不是最大的誠意嗎?”

    “但願如此。”

    雙方的交流在緊張微妙的氛圍中進行,其中多半還是受到人面蛛的影響。而在此時,施加這份壓力的罪魁禍首,也在評價新得的信息:

    “這就是田邦的底牌之一。”

    魔符的利爪撥弄星辰,觸及直通目標心底的“窗口”,如同玩弄一個玻璃球:“局面越來越清晰,應該讓血焰教團快點入場。雙方的應對越是倉促,對這邊越有利……決定了!”

    羅南躍躍欲試的意志,主導了魔符的行爲。後者在精神層面再盤旋數週,窺得一個機會,驟然發動。

    無遮無攔的兇戾之氣,像是平空而起的颶風。地下停車場中,任鴻正運化咒文,持續加強與血魂寺的聯繫,冷不丁地那邊來了個天崩地裂!

    “找到了……糟!

    ”

    魔符的殺意,在精神與物質交界區域衝波逆折,撕裂了任鴻咒文營造的神聖空間。

    任鴻猛擡頭,經咒法加持的眼睛,已經可以看到那頭張牙舞爪的人面蛛。二者距離已經極度接近,以至於突破了他的心理底線。

    近乎茫然地看着魔影撲面而來,任鴻一時間竟然喪失了反應能力。

    下一刻,在他與人面蛛之間,熾白的火焰之牆立起,燒灼空氣、燒透空間。

    格式之火!

    人面蛛驟然消失。

    任鴻如夢方醒,左手瞬間提到胸口,按住祭司袍外不規則的石片護符,同時大聲叫喊:“它在攻擊我!”

    “纏住它!”

    前線指揮中心,田邦身形由靜轉動,撲了出去。方向並不是奔向大門,而是徑直撞向了外層的玻璃幕牆。在玻璃破片迸濺摔落之時,人影也在近乎垂直的幕牆上狂奔。

    不管是能力者還是燃燒者,在大都市裏,總愛走這種捷徑。

    也是剛剛在精神層面的交鋒,讓田邦對精神火煙的效力再無信心,不過,格式之火應該不同。

    “要跟嗎?”貓眼再次與羅南“私聊”。

    羅南並無迴應,此時在他意識觸及的區域,正有焰光噴薄,扭曲了物質與精神層面的交界地帶。

    五位深藍行者,都是經驗豐富的戰士。面對突來的危機,反應近乎同步,他們的合擊之術,呈現出強大的秩序感。同步扭曲物質與精神層面的同時,還兼有“塑形”之功,搭建起一個堅固的領域壁壘,攻防一體,對於混亂系的人面蛛,幾乎就是剋星了。

    不過,此時他們面對的人面蛛,是魔符,是由羅南的意識所操控的特殊存在。混亂的表象之後,其實支立着嚴密的秩序框架,更有着難以想象的層次縱深。

    魔符在“飄蕩的幕布”上攀援,又像是蕩起細絲的蜘蛛,輕而易舉地切換了精神層面的深度。

    淺層帶、中層帶……然後再跳轉回淺層帶。就在一個來回的過程裏,它已經從幾十個截然不同的角度,將格式之火的森嚴壁壘掃描一遍。

    或許可以這麼形容:三維視角下,線條堆積得再緊密,也不過就是一張紙。

    妖瞳煥彩,六色迷亂,無形的衝擊從精神層面極深處刺出來,穿透火光,就像穿透一個虛幻的泡沫,然後纔是震擊靈魂的殺傷。

    攻城錘!

    一位深藍行者,茫然僵立,驟陷昏迷,變成了無意義的鋼鐵雕塑,再不能提供格式之火的輸出。

    火幕一角,瞬間扭曲破碎,高度的秩序性遭到扭曲,逼得其他四位深藍行者必須重新調整合擊秩序。可破綻已經出現,調整何其難也。

    地下停車場的火光,瞬間黯淡不少。

    人面蛛的魔影,已經極度貼近物質層面,它就在火光中閃現,以近乎嘲弄的姿態,踏過格式的烈焰,直撞上來。

    “啊!”

    恐懼支配了任鴻的動作,一直握着石片護符的左手猛地加力,將掌心的寶貴之物捏成粉碎。剎那間,血液般濃稠、血液般色澤的光芒,從指縫裏流淌而出,周邊區域的溫度,竟然能從格式之火燒灼的高溫中,猛地再拔起一截。

    任鴻的掌心手指,也給燒得皮開肉綻。但對他來說,還算值得。

    空氣嚴重扭曲,以更大幅度扭曲的,則是精神層面。高溫血光形成了新的、強大的干擾源,魔符之前勾住的精神幕布,也爲之擺盪飄移,使原本亂中有序的結構出現了偏差,影響了魔符瞬間的定位。

    任鴻抓住了這個機會,皮開肉綻的左手按下,右手擡起,在小腹處結出印訣。接下來單腳重跺,水泥地板砰然開裂,躍動的靈光從裂隙中噴濺出來,被指縫裏流出的血光一染,瞬間變成了血紅色。

    “血血血!”

    “火火火!”

    百人、千人、萬人的讚頌之聲,裹在靈光中噴薄出來。任鴻緩緩跪坐在地,以虔誠姿態,將雙手所結印訣下置,掌根貼地,腰背彎下,如行大禮。

    魔符剛準備重整攻勢,卻也是一窒。

    內部血魂寺嗡嗡顫動,架構出的嶙峋山體結構之上,似有筆鋒刻刀划動,自下而上,層層推進,化爲一枚枚咒文,內化進去,迅速形成巨大的牽制力量。

    八十公里開外,羅南眉頭微皺。有某些極其活躍的元素,順着血魂寺,順着魔符,滲入自家封閉體系內部,而且開始瘋狂成長。

    原來,血魂寺對魔符的影響,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如此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