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新書七月新番 >第304章 五等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這句話用來形容張純,再合適不過。

    張純祖先乃是大名鼎鼎的張湯,這個家族在昭宣以後開始發達,封富平侯,直到被王氏外戚排擠,遂溜回了新秦中,安心做一方地主,但到了張純這一代,又遇上了貴人。

    “這大貴人,便是魏王,無魏王,新秦中早就淪爲胡塵,吾等披髮左衽了。”

    南下的路上,張純不知多少次與第一雞鳴說着此事,對第五倫抗擊匈奴的功績頗多誇大。

    世道紛雜,數月之內不知幾人稱帝幾人稱王,讓人眼花繚亂,但張純卻很清醒。

    得知第五倫驅逐王莽,覆滅新室後,張純稍稍思量,便毅然決定,親自前去拜謁!他讓兒子們和宣彪守新秦中四縣,帶着隨從經由茂陵大俠原涉與傅、甘兩氏共治的北地郡,於九月初抵達了櫟陽城。

    第五倫得知後很高興,在簡樸的櫟陽宮中接見了他。

    “張君。”

    “當日新秦中一別,你親自相送所唱的歌謠,真是尤在耳畔啊。”

    與數年前的小小軍司馬不一樣了,第五倫才舉行過封爵典禮,身上還穿着王袍九章禮服,除了日月星辰之外,山、龍、宗彝等紋章一應俱全。

    張純也再不敢似當初在莊園與第五倫談條件那般當他是孺子,他今日進了城後故意不洗沐,讓自己風塵僕僕,直接下拜於地:“老臣聽聞大王登基,便星夜趕來,只恨新秦中路途遙遠,沿途雨水不斷,直至今日纔到,大罪!”

    第五倫表示理解:“塞上的遙遠,我當年亦經歷過,更何況新秦中形勢複雜,張君得妥善安排好纔來。”

    他扶起張純,詢問塞北四縣的情況,張純一一稟報。

    “自從匈奴單于擁立盧芳爲漢帝后,胡寇滋擾越發頻繁,虧得將軍所餘兵卒有千餘人,這幾年訓練當地人,組織民兵御賊,但也只能縮在長城之內,靠着山脈和沙漠阻擋,但若無援兵,最差的情形,黃河以西,恐怕就要放棄,退保富平兩縣了。”

    張純朝第五倫再拜:“此番來見大王,一來是獻上版籍,歸附魏國;二來,是還望大王,能念在故情,保住富平。”

    第五倫欣然應諾:“新秦中,乃餘起家之地,焉能忘懷?”

    雖然現在沒有多餘的兵力去管新秦中,但至少得鼓勵他們堅持下去。

    第五倫又笑着問:“隴右的元統皇帝,可曾派人招撫張君?”

    “派了。”張純知道此事掩蓋不過去,立刻承認。

    “可曾給張君封了官爵?”

    “封了大夫,還有侯……”張純告罪道:“老朽迫於盧芳壓迫,而北地原涉也不肯支援,故只能接受西漢封號,至少讓南方不必受敵。”

    “但老朽殘軀可以證明,新秦中的心,依然在魏王這邊!”

    第五倫看着他眼睛,張純不敢對視,這老頭兒倒也不是故意將魏王倫當備胎,確實是迫不得已。而且也聰明,看出周邊勢力裏,第五倫纔是最有希望幫他的那一位,遂親自跑來了。

    臨時接受西漢印綬無所謂,第五倫大度,只要不投胡,一切都好說。

    “張君來得正好,你的封爵印綬,不必派人傳達,而是能當場分封了!”

    於是第五倫拊掌,讓人起草文書:“張君伯仁,新秦中長者也,昔日餘在行伍中時,助餘抵禦虜寇。胡塵之中尚能堅守,又不遠千里,來獻新秦中四縣版籍,有功,復爲富平侯,食富平千戶。”

    “使河如帶,華山若礪。國以永寧,爰及苗裔!”

    在第五倫的新爵制裏,伯就相當於關內侯,食一鄉;侯的標準是比較高的,食一縣,這個檔次就多了,以千戶到數萬戶不等,張純算是摸到了尾巴。

    在新秦中的舊部也各有封賞,讓張純帶回去:已經當了張純侄女婿的宣彪雖然沒有太大功,但勞不少,封了伯,任命爲都尉。又挑了第一雞鳴等第五倫特地留在那的幾個軍吏爲子、男。

    新秦中算是魏王在塞上的一塊飛地,那兒是抵擋匈奴胡漢南下的長城,也是未來第五倫戰略包抄“西漢”,圖謀河西及隴右的橋頭堡,這大餅值得給。

    “待關中安定,我定會遣騎從去助新秦中。”

    像張純這等帶着地盤投靠的人,第五倫不吝嗇,直接一個侯砸過去,諸如上郡實際的控制者,他三大爺馬員,亦得封“定陽侯”,人家是帶着一整個郡入股的,作爲第五倫北方門戶,故而食戶是張純三倍。

    安撫好張純後,另一人也從東方回來了,正是先前奉第五倫之命,去河內對北漢諸王和河南綠林渠帥搞“防禦性離間”,初有小成的馮衍。

    馮衍的爵位倒是早就準備好的,第五倫笑着挽他過來。

    “先生與我相識甚早,去歲投奔於鄴城,爲主薄,替我聯結鮑永、劉林互保於河北。又隨我入關,書討莽檄文,勸降北軍,奔赴隴右,說得隗氏立劉嬰爲帝。魏鼎肇造後,遷爲典客,今析新豐之東、鴻門之上爲壽安縣,封先生爲壽安侯,食戶兩千。”

    第五倫道:“先生對這地名,不陌生罷?”

    怎麼可能陌生?馮衍下拜,竟感動不已,他預想過自己會封侯,但沒料到第五倫會這麼細心!

    “先將軍諱(馮)奉世,卒後葬於壽安鄉中,當地地勢高敞,四通廣大,南望驪山,北屬涇渭,東瞰河華,龍門之陽,三晉之路,通視千里,覽見京都,乃是上佳之地,遂定塋焉。”

    馮衍辭興大發,說道:“忠臣過故墟而唏噓,孝子入舊室而哀嘆。遭亂世之禍,墳墓蕪穢,春秋蒸嘗,昭穆無列,每念祖考,心頗哀之。”

    “而今大王封壽安予臣,是讓臣能守先祖之墓也!”

    馮衍頗爲滿足,這也是第五倫封爵的一個策略,功臣們最高興的不止是高爵富封,還有兩樣:一個是封給他們家鄉,另一個,就是賜予祖先墳冢所在。

    “只是渭南尚不在我軍手中,等待收復之後,敬通可歸去修孝道,營宗廟,廣祭祀。”第五倫這是將一件空手套白狼的事,弄得馮衍心甘情願。

    他還勉勵馮衍:“陳平爲高皇帝出六奇計,遂定天下,我還望先生能至少爲我出五計。”

    “對了,東方形勢如何?”

    馮衍最近佈置的是前期工作,按照第五倫的思路,對散裝的北漢、綠漢諸侯分別攻略打探,頗有所得。

    他稟報道:“北漢的趙王劉林、廣陽王劉接,忙着召集諸劉合兵,應付流寇銅馬軍。那銅馬是越來越強勢了,河北諸賊都隨之而動,聚衆十餘萬,聲勢不亞於赤眉,青州的平原郡,冀州的河間郡,幽州的渤海,皆爲其寇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