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境雖然多草包，但好歹是由足足八十萬大軍，更是肥的流油，有各種現代化大殺器，他要是待在大本營，咱可沒法子割他的腦袋。”
李策自信一笑，眼神睥睨。
“小高，他南境八十大軍是厲害，可我北境三十萬兒郎，也不是什麼擺設。”
高長恭興奮道：“先生的意思是，讓弟兄們都動一動？！”
李策淡聲道：“大軍出動，不是兒戲，在這之前，本督還得跟咱那位陛下說道說道。”
高長恭問道：“先生，您是想讓朝廷治霍光的罪？按照咱這位陛下的性子，肯定又要玩什麼中庸制衡之道，要他處置霍光狗賊，頂天就是罰酒三杯吧……”
“小太爺說句僭越的話，咱這位陛下就是喫定了先生的性格，知道您精忠報國，不到萬不得已，不可能反他。”
李策點點頭：“是的，陛下不怕本督反，卻怕霍光反，所以不可能爲了本督，真拿霍光如何。”
“不過沒關係，我的打算是藉此機會，跟他大吵一架，然後找一個出動大軍的理由。”
他擺擺手，吩咐高長恭：“把衛星電話拿過來吧，咱這位陛下從昨兒開始，已經給本督打了十七個電話，晾他這個九五至尊這麼久，也該給他回過去了。”
高長恭笑道：“先生，舉國上下，敢掛十七個電話的，也就您了吧，您是不知道，負責打電話的掌印大太監劉忠都快哭出來了……”
他取過衛星電話，撥出去一個號碼，很快也就接通。
高長恭打開免提。
李策淡淡道：“我，李天策。”
裏面立馬傳來御馬監掌印大太監劉忠明顯帶着哭腔的聲音：“哎喲，我的天策爺……您總算把電話回過來了……您是不知道，從昨兒開始，陛下在御書房，已經摔了十幾個杯子了……老奴那個心肝喲，顫得不行……”
李策淡淡道：“劉忠，陛下那麼着急跟本督打電話作甚？”
“當年趙構十三道金牌把岳飛召回去就給弄死了，陛下給本督打這麼多道電話，也想召本督回京弄死？”
電話對面，劉忠嚇得三魂六魄都散去大半。
“天策爺……老奴求您了……您別開玩笑……老奴心臟不好……陛下還在午休，老奴這就把陛下喚醒？！”
“不必了，朕已經醒了，劉忠，你替朕問問他，掛朕十七個電話是幾個意思？”
便在此時，電話裏響起一個渾厚低沉、又蘊滿威儀的聲音。
顯然是神武帝已經醒來。
“天策爺，陛下……陛下讓老奴問您……”
劉忠連忙傳話。
作爲傳聲筒的他、那是真快哭了。
這兩人，一個是至尊，一個是聖者，哪個他都惹不起啊。
李策當然聽到了神武帝的聲音，也感覺到了這位的恚怒。
不過他眉宇間沒有絲毫不動，淡淡說道：“劉忠，你替我回陛下，就是本督心情不好，非常不好。”
“本督覺得陛下欠我一句解釋，他老人家要是覺得自己不屑於跟本督解釋。那你也幫本督傳一句話——”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這話他哪兒敢傳啊。
雖然……
電話開得免提，李策說的什麼，神武帝其實聽得清清楚楚。
於是就這麼僵着——大概這麼詭異沉默十多秒。
“行了，這事兒朕不提了，劉忠，把電話給朕拿過來，朕跟咱這位天策大都督說幾句。”
最後終究是神武帝退了一步，給了李策一個天大的臺階——至少他自己是這麼認爲的。
神武帝淡淡道：“天策愛卿，終於肯跟朕說話了？”
李策朗聲道：“臣李天策，見過陛下，陛下聖安。”
神武帝冷笑道：“呵呵，聖安，朕可一點都不聖安……朕已經跟南相武簽了停戰協議，愛卿卻一意孤行，居然一個人對句麗宣戰……單槍匹馬殺到句麗皇城，摘了南相武的腦袋……愛卿之勇武，當真千古無二啊……朕就尋思着，哪天要是惹愛卿不高興了，愛卿是不是也要單槍匹馬入紫禁城，摘了朕的腦袋？！”
李策正色道：“陛下，你明知道我是什麼人，又何必跟我說這些話？我不認爲自己站在陛下那個位置，就能比陛下做得更好，所以壓根就沒有黃袍加身的想法，陛下若是猜忌我，大可以褫奪我的兵權，將我貶爲庶民。那我倒是省事兒了，什麼北境少帥、聖者，這位置誰愛坐誰坐去。”
神武帝怒聲道：“李天策，你也別太過分……你也明知道朕愛你疼你，又何必跟朕說這種話，動不動叫尥蹶子不幹了？！”
“朕承認，越過你跟南相武籤停戰協議，是對不住你，但你越過朕一個人跟句麗宣戰，朕也沒罰你不是？”
“你還打算朕如何？要不要下罪己詔，當着全天下跟你這個天策大都督道歉？朕這天家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陛下，息怒，息怒……”
“這事兒您做的不地道，我也有做得不對的地方。”
“從國家利益考慮，陛下您確實是對的，把句麗滅國能夠拽取的利益，確實遠不如現在。”
“把話說通透了，無論陛下還是我，其實都是爲了國。”
李策語氣軟了些。
他也不是真要跟神武帝吵架。
自古以來權臣跟君王相處就是門學問。
其實許多時候，都跟夫妻差不多——牀頭吵架牀尾和。
李策能做的事兒——南征北戰，庇護國祚——神武帝做不了。
神武帝能做的事兒——權謀制衡，維持穩定——李策其實也做不到。
爲了這個國，兩人便有再多猜忌，再有齟齬，也得講究個鬥破蒼穹，啊呸，是鬥而不破。
那神武帝給李策臺階了，李策當然也就下了。
聽李策這麼一說，神武帝語氣也緩和許多：“這就對了嘛。愛卿，朕知道你受了委屈，愛卿一己之力蕩平句麗，此乃滔天之功，你放心，朕會好好賞你的……從明日起，朕便齋戒七日，請紫金冠，贈愛卿……我有愛卿，那是我之大幸！！！““陛下……臣不是跟您討賞來的，臣是有件事兒盤桓在胸，到底意難平，要請陛下替臣做主。”
“愛卿儘管說——”
李策眯着眼道：“陛下，天封城之戰，我麾下天策師團陣亡七千兒郎，其中固然有臣冒進之責，但主要責任，卻在南境大都督霍光斷我糧草補給……臣請陛下，摘了霍光老賊的腦袋，還我七千兒郎一個公道！”
電話那頭，神武帝卻沉默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