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義當頭,德字爲先。
但也有偏激的一面,只是一般不會表現出來。
除非觸及到他的逆鱗。
親人便是他的逆鱗。
過去許多年,蘇定康壓根就沒把李策當成外孫兒,李策自然也不會犯賤到真的拿他當外公。
只是礙於蘇蘭的臉面,該稱呼也就稱呼,該拜見也就拜見。
但今天蘇定康當着整個蘇家上百號人、以及數百位賓客,這麼折辱蘇蘭,讓李策沒有辦法再忍受。
哪又何必再忍?
“來的匆忙,沒帶禮物。”
“祝你……多活幾年吧。”
這番話一出,整個大禮堂,變得極爲安靜,落針可聞。
無比詭異的緘默,大概持續十秒。
然後蘇定康就炸了。
他狠狠拍了桌子,用顫抖的手指,指着李策。
“你……你……你大逆不道!”
“我怎麼就大逆不道了?”
李策反問。
“我是你外公,你居然敢對我這麼說話!!!”
蘇定康咆哮。
李策看着狂怒的蘇定康,目光清冷,似笑非笑。
“策兒……”蘇蘭臉色有些白,拉了拉李策的胳膊。
看着義母爲難的樣子,李策終究抑制住了心口的火氣。
“外公,跟你開個玩笑,禮物……還是帶了的。”
“知道你喜歡書法,專門選的。”
李策取出一幅字卷。
“哦,你還真給我準備了禮物?”
蘇定康冷冷一笑,招了招手,讓人取了過來,便當着所有人打開。
他篤定李策送不起什麼值錢的物件。
這是要當衆嘲諷他、奚落他,好出心頭的悶氣。
打開後,自己卻又被狠狠震懾。
這是一幅草書。
寓剛健於婀娜之中,行遒勁於婉媚之間,一鼓作氣,豁然天成。
其間神韻,更是孤雲出岫、直衝霄漢,天地萬物,日月列星,蘊含期間,變動如鬼神。
再看落款——蘇定康驚的張大嘴巴。
張……張伯高?
!!世人皆知,盛唐有三絕。
詩仙太白之詩,爲一絕。
劍聖裴斐之劍,爲二絕。
那這三絕是什麼?
便是張伯高、也就是張旭的草書。
張旭其人,號飲中八仙,在書法上的成就,與懷素齊名,可是千古唯二的草聖。
他的草書,大多都已散佚,流傳下來的真跡,屈指可數。
如《古詩四帖》,現在收藏皇家博物館,估值超過十億,號古今第一草書。
這幅草書,雖不是古詩四帖,但若當真是張伯高真跡,值不了十億,值個兩三億,總不是問題。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心神震盪。
他們感覺得到,這幅草書,字裏行間蘊含的那股神韻。
無一筆不爭,無一筆不讓,有呼有應,渾然天成。
下意識就覺得,這是草聖真跡!但是——李策是什麼人?
一個狗屁不是的大頭兵!本質上又跟蘇定康毫無血緣關係!他怎可能送得起草聖真跡?
他又怎可能願意送草聖真跡?
!無論從哪方面看,這幅草書,都不可能是真的!這是常識。
這是邏輯。
這是科學!“外公,這幅字,可還滿意?”
李策問蘇定康。
蘇定康努力呼吸着,調整着心中的震盪。
他是懂書法的。
下意識就覺得這是真跡。
但他的想法也跟其他人一樣。
李策,狗屁不是的東西,可能買得起價值數億的草聖真跡?
又跟他毫無血緣關係,可能送他一幅草聖真跡?
!所以這幅字,十有八九是假的,是仿品,只是仿得很真罷了。
“張旭真跡?
李策,你可真是好大的手筆,好大的孝心、老頭子我,怕是承受不起。”
他看着李策。
李策淡淡道:“就當是我替義母盡孝吧,無論怎麼說,你也是我義母的父親,生了她,養了她。”
“哦?”
蘇定康突然冷笑起來。
“李策啊李策,你還真當老頭兒沒見過世面?
拿幅假字來哄我,幾個意思?”
“是覺得從前在我蘇家受辱了,今天想打我蘇家的臉?”
“你有那個實力麼?”
他滿臉譏誚,搖了搖頭。
“禽獸之變幾何哉,止增笑耳!”
便狠狠把那幅字給摔在地上。
啪!聲音極大,衆人聽着,心臟都抽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