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天漢之國 >第84章 重禮
    飲了幾杯,李清照道:“這樣喝酒太過無趣,弄些猜枚投壺,熱鬧一下也好。”

    張擇端聽了,便道:“居士取兩枚棋子,我們猜枚吧。今日賞你園中風景,投壺太過麻煩。”

    李清照是個受熱鬧的人,當下取了兩顆圍棋子,用於猜枚。

    連猜幾次,大部分都是李迪輸了,有些微矄。李迪把兩枚棋子拍在桌上,道:“且歇一歇。今日時運不好,這樣喝下去,再喝幾杯就醉了。”

    幾個人停下,慢慢喝酒,順便也喫些菜。

    今天的下酒菜,幾個人買了一隻燒雞,三斤醬牛肉,配着些黃瓜、蓮藕之類的涼拌菜。還買了幾個香瓜,用淨水洗了放在一旁,用於酒後消渴。

    吃了幾塊牛肉,新來的王希孟道:“最近書畫院開了一間得月齋,專門賣書畫院畫師的畫。聽說,這是宣相親自提議開設的,給畫師些來錢的門路。此事極好,似我這等人,只靠俸祿如何攢錢?”

    張擇端道:“得月齋裏只賣些小品畫,你又不擅長畫小品,高興什麼?”

    王希孟道:“小品又不十分難,我隨便學一學,也能畫得了。”

    李迪道:“你不要想這些了。還是在空閒時多畫一些大畫,賣的價錢貴了,也不缺什麼。何苦要來跟我們爭畫小品?”

    王希孟嘆了口氣:“你不知道,這些年在北地,我的渾家沒了,生活過得又苦。爲了來洛陽,我又欠了債,不想辦法弄些錢怎麼行?做畫師,一個月一二十貫,實在不多。”

    張擇端聽了連連搖頭:“這是什麼話?外面的普通百姓,一個月幾貫錢就豐衣足食,一二十貫你還不知足?”

    王希孟道:“現在實在缺錢,有什麼辦法?”

    說完,不由長吁短嘆。

    宣和年間,王希孟被擄了北上。金人不懂字畫,王希孟只能跟其他人一樣搬運行李。沒一年,渾家盧氏死在了逃亡路上,只剩孤身一人。他除了畫畫,身無長技,這幾年過得十分辛苦。幸虧王宵獵佔領晉州,他纔有機會返回。回來的時候,向一個富戶借了不少錢,背上了一身債。幸好書畫院的畫師認識,才苦盡甘來。

    現在生活安定下來,想再娶個妻子,買一處房子,還要還債,覺得處處缺錢。如果只靠自己的俸祿,怕不是要幾年時間才能安頓下來。最近王宵獵設一處得月齋,可以賣一些書畫院的字畫,心裏難免活泛起來。

    張原伴着李玉本前前後後看了一圈,道:“這處房子大小合適,又臨上東門大街,做生意最好不過。員外選擇這裏真是上上之選,必然生意興隆!”

    李玉本道:“可惜是北面臨街,未免有些不吉利。”

    張原道:“員外,你看這大街上店鋪林立,多是做布匹生意的,能租到房子就不錯了,怎麼能夠亂挑?我們來到洛陽,人生地不熟,有落腳之地就好了。”

    李玉本點了點頭:“暫時也只好此了。”

    兩個人是穀神派來洛陽,打探宋軍消息的。李玉本女真姓是蒲察,漢姓李,玉本是其本名。是穀神門客,關係非淺。張原是流落到大同府的漢人,是李玉本的幫手。

    得了穀神命令,兩人兼程來到洛陽,以做布匹生意爲掩護,打探消息。不過這幾年女真人跋扈慣了,做事情大大咧咧,並不習慣小心謹慎。雖然臨行前穀神再三交待,李玉本覺得自己租個房子做生意,就已經足夠謹慎了。什麼平時要事事注意,在他看來就是笑話。

    張原道:“員外,宋人的習慣,做生意要到行首那裏報備。一會我去行首那裏,請他三天後到鼎香樓用飯,員外順便報備。這個行首可不簡單,是宣撫的丈人,員外可要小心伺候。只要讓他開心,我們的生意必然順利。”

    李玉本聽了,不由皺起眉頭道:“他既是宣撫使的岳父,怎麼還來做行首?行首是個賤役,生意人沒有辦法,不得不做罷了。他是宣相丈人,哪個敢逼他做?”

    張原道:“洛陽這裏與以前不同,行首要是德高望重的人才行。我已經問過了,各行各業,行首多是了起的人物爲首。當然這些人做行首,管的也就多了。”

    李玉本連連搖頭:“這裏的規矩好奇怪,與他處不同。”

    張原道:“我們不必理會,無非是見一面而已。這個人身份非比尋常,到時要送一份重禮。”

    李玉本道:“我們千里而來,哪有什麼重禮送他?若是尋常物事,也進不了他的眼。”

    張原道:“我聽說洛陽有一處書畫院,裏面的畫師多是以前畫院的待詔,名叫得月齋。裏面的畫都是精品,幅幅價錢不菲。我們去那裏買一兩幅畫作爲禮物,也顯得我們不是尋常人物。”

    李玉本大喜:“聽說南人最喜歡字畫,不似我們北人。若能尋兩幅好畫送禮,自然最好!”

    當下,讓張原帶着自己,過河去得月齋店裏。

    兩個人坐着馬車,過了洛河,來到南岸的洛河邊上。走不多遠,就見一間店鋪古樸典雅,很有書香氣息。店上掛着一塊招牌,正是得月齋。

    張原帶着李玉本進了店內,一個小廝迎上來,拱手道:“兩位客官,裏面請。”

    說完,帶着兩人到了一個桌子旁,請兩人坐下。沏了一壺茶,放兩個茶杯,讓兩個人閒坐喝茶。

    這裏的小廝與他處不同,白白淨淨,渾身上下整潔無比。說話聲音不大,聽着悅耳,沒有一句多餘廢話,讓人覺得很舒服。進了店裏,也不多問,讓客人覺得很自在。

    張原和李本玉坐下,喝了兩杯茶。環顧四周,有不少裝裱好的字畫掛在牆上,還有些堆在一邊。

    李本玉叫過小廝,問道:“你們這裏的字畫,是什麼價錢?”

    小廝道:“字畫沒有固定價錢,基本是一幅一價。”

    李本玉道:“我看有些掛在牆上,那些價錢更高一些嗎?”

    小廝道:“客官誤會。掛在牆上的不一定是價錢高的。真正的好畫,是不擺出來的。”

    李玉本道:“不擺出來,怎麼知道好是不好?你們這樣做生意,可是不行!”

    正在這時,一個漢子喝得醉醺醺的,搖搖晃晃進了店裏。對店主人道:“主人家,我擺在這裏的兩幅畫,你賣出去沒有?若是賣出去了,快快把錢給我!”

    店主人見是畫師王希孟,急忙從裏面走出來,道:“王待詔,你的畫雖好,只是要的價錢高了些,一時沒賣出去。”

    王希孟一擺手:“怎麼還沒賣出去?你這個店主人不行!”

    店主人只是苦笑,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李玉本在一邊看着,對小廝道:“你們店裏怎麼什麼客人都有?我這裏正誇你呢!”

    小廝忙道:“客官恕罪。這一個王待詔可不是店裏客人,他是畫院畫師。有畫寄在我們店裏,所以來問。”

    李玉本看張原一眼,道:“很有名嗎?”

    張原問小廝:“這個王待詔,不知有什麼名畫傳世?名氣大嗎?”

    小廝道:“王待詔受道君皇帝賞識,親授技藝,當然有名。有一幅《千里江山圖》,被視爲絕世珍品!”

    “哦——”張原連連點頭。“聽說過,當然聽說過。那幅畫可是大大有名,聽說是宮廷御藏,等閒人看不到呢。怎麼,王待詔也有畫在店裏賣?”

    小廝道:“當然,我們店裏就是賣這些人畫的。王待詔有兩件力作,正在店裏,你們來的正好。”

    張原忙對李本玉道:“員外,這個王待詔,可是了不得。聽說他才氣過人,一十八歲時便有一幅畫,深受當時皇帝和大臣喜愛,天下都知道他的名字。”

    李本玉聽了,不由多看了王希孟兩眼。小聲問道:“既是如此名人,想來他的畫必然是好的。”

    張原連連點頭:“當然是好的。似這等人,縱然隨手塗鴉,那也是無上之寶!”

    李本玉想了想,把小廝叫了過來。道:“這位待詔的兩幅畫,拿來我看。”

    小廝大喜,急忙小跑着把王希孟的畫拿來,攤開給李本玉和張原看。

    這兩幅畫,一幅是蘭花,一幅是仙鶴,尺幅都不大。兩人看畫得栩栩如生,不由連連讚歎。待要叫過王希孟說兩句話,不想王希孟聽說畫沒有賣出去,藉着酒勁罵罵咧咧地走了。

    沒有辦法,李本玉只好嘆了一口氣。問小廝:“這兩幅畫做價幾何?”

    小廝道:“若是單賣,要八十足貫一幅。客官若兩幅都買,一百五十貫就可以了。”

    這兩幅畫只是王希孟用了幾天時間畫出來的,就是爲了賣錢。不說畫的內容他熟不熟悉,單是作畫態度就有些不端正。在得月齋裏,這樣的畫不但不好賣,也賣不上價錢。偏偏王希孟的要價又高,哪裏有人買?

    一般來說,畫師的這些小品,一般就是十貫到三十貫之間。王希孟兩幅畫要價一百五十貫,進店來的客人錢又不是撿來的,多看一眼都不肯。

    今天碰到李本玉和張原兩個人,活該王希孟發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