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是在隔天回來的,記者在機場將他圍的水泄不通。
兩個老人離婚這件事情顯然已經蓋過了國際峯會上的八卦。
薄老爺子沈着臉不發一語,一路走走停停還是出了機場,直奔薄老太太的別墅。
客廳裏一直到老爺子進來氣氛就一直處在低氣壓。
兩個人沉默良久,還是薄老爺子先開口。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薄老太太抿脣,“新聞沒看懂是嗎?”
“衛慄!”薄老爺子怒喝一聲,“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到底有多煎熬多難堪,你這個時候也要摻和一腳是不是?!”
薄老太太冷冷笑了起來,“這麼多年,我很慶幸自己沒有被你嚇出心臟病來。不過你以後也沒有這個機會和立場吼我了!我知道你很煎熬,知道了你一輩子,可你有沒有想過跟你在一起的人,又有多煎熬呢?”
老爺子神情一僵。
“只是一味的讓別人爲你着想?全世界就數你最累,最煎熬,最無辜,錯的全是其他人,所有人都得圍着你轉,但凡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見都是忤逆你。
薄啓封,你拍着你自己的胸口想一想過去的幾十年,你何曾爲別人着想過?何曾真正用心聽取過別人的意見?
是否真正去換位思考去體諒過別人?過去發生的種種,你夜深人靜獨自一人躺在牀上的時候,有沒有自我反省過?
我想沒有,因爲但凡是稍微想過的人,都不會縱容自己依舊我行我素地活到現在。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你也只有你自己的人生,爲什麼偏偏還要去管制別人的人生?一個人擁有那麼多人的人生,這對你到底有什麼快感而言呢?
是我當年太年輕,沒有看清你,我一味盲目的相信愛情,只要我覺得所有的事情都是美好的,我可以跟你一起走下去。
可是我終究不是傻子,在我有了孩子,有了孫子,才知道,我的盲目簡直太自私。事情一步一步走到現在,裏面不乏我對你的盲目信任和縱容,以至於現在連累了他們。
我一直都在說服自己永不後悔,但是薄啓封,你終究讓我連我自己都欺騙不了了,現在的你,否定了我過去跟你近六十年的人生……”
薄老太太頓了頓,從來和善或者冷漠的臉上,這個時候充滿了苦澀的悲傷,她整個人都在細不可察地顫抖着,緩緩閉上了雙眼,佈滿歲月痕跡的臉上,一雙眼眶顯而易見的紅。
薄老爺子那雙沉冷的眸子在看到她這幅樣子的時候,閃了閃,脣瓣張張合合,看着她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薄啓封,有的人一生都沒有六十年……”
老太太緩緩睜開眼睛,一雙眸子里布滿了紅色的血絲。
“我這一輩子都跟你捆綁在一起,而你最後到底給了我什麼呢?
我的人生,已經被你毀了……
我不想要跟你在一起了,所以在我僅剩的幾年時間裏,一定要把我跟你這一段錯誤的人生切斷。我們就到這裏吧,薄啓封,也請你到最後,放下一次,成全了我。”
薄啓封靜靜地看着她,太久太久,他才緩緩站起身,動作間盡是顫抖和蹣跚。
“我不同意……”
薄老太太掀眸看着已經站起身的他,目光沉痛中帶着冷厲。
薄啓封搖頭,“不……不是,你不知道……”
他緩緩轉身,朝着門口一步步蹣跚走去,動作間帶着倉惶。
“老爺子……”一旁的來蓉看着今天的事情沒有一個結果,根本無所適從,看着老爺子,也只是輕輕喊了一句。
薄老爺子卻沒有一絲地停留。
她站在客廳與門口的位置,進退兩難,不知所措。
薄老太太靜靜坐在沙發上,神情已經恢復了冷靜平淡。
像是精力被耗盡了一般,坐在那裏,只有滿身的疲憊。
“老夫人……”來蓉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我看老爺子他還是在乎你的……您看就算到了現在,他都沒有鬆口要跟您分開……”
薄老太太站起身,聲音冷漠,“誰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呢?大概是覺得百年之後沒人跟他同葬,見到薄家的列祖列宗覺得丟人現眼吧。反正活着沒了面子,死了怎麼也得體面一點。除了這些,我實在想不明白,他到底還在因爲什麼堅持。”
已經走到門口的薄啓封在聽到她這些話的時候,身子猛然僵了僵。
除了這些,她實在想不明白他到底爲什麼堅持不放手?
在她的心裏,他就這麼一無是處了嗎?
他最終還是上車回了薄家,不管她以爲的原因是什麼,這個婚,他死都不會離。
薄景川和薄司琛兩個人對今天這件事情好像沒有受到任何影響,連多餘的表情都沒有。
晚上的時候,沈繁星忍不住問他,“新聞你看到了吧?就沒什麼想說的?”
薄景川洗漱完,將她抱進被子裏,“有什麼想說的呢?這是他們自己的事情。我說什麼管用嗎?”
沈繁星挑挑眉,“就這麼放着不管?”
薄景川淡淡看了她一眼,“還有心思去操心別人?”
沈繁星抿脣,“也不是別人……”
“這種事情我們誰說了都不行,他們之間的矛盾,積累了幾十年,比你我的年紀都大,不知道他們之間的事情,就不要盲目去管,是非對錯你沒他們自己瞭解,嗯?”
沈繁星轉頭看着他,一雙明星含着崇拜的笑容。
“孩子他爸,你好厲害,說的真的好有道理。”
薄景川眉心動了動,“現在才發現?”
“當然不是!你一直都很厲害,今天是再一次的由衷感嘆。誇獎你的!”
薄景川眉眼含笑,深深盯着她,“所以……”
沈繁星轉了轉眸子,“所以我今晚能不能跟清……”
“不能。”
沈繁星:“……我話都還沒有說完……”
薄景川哼笑一聲,將她摟緊在懷裏,“還能不知道你那點小心思?”
沈繁星嘆了一口氣,從被窩裏拿出手機,直接給許清知發了一條信息。
“失敗。晚安。”
許清知:“堂堂國際第一集團的創始人,真是個粘人精!”
沈繁星默默將手機重新塞進了被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