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埋頭算陣,夏言蹊盯着那些青銅長劍,長劍整體由青銅製成,在時間的侵蝕下,長劍上面佈滿銅綠,劍身修長,不知是不是被銅綠所掩蓋,上面見不到半點裝飾與紋路。她盯着盯着,鬼使神差地伸手想去拿。
閆璟頭也不擡,啪的一下將她的手打掉:“你也不怕上面沾了屍毒。”就算沒有屍毒,這些東西的來歷用途全都不知道,不好就這麼徒手去拿。
夏言蹊訕訕放下手,眼角覷到其中一柄劍似乎動了一下,待到細細去看時,卻又感覺是自己的錯覺。
她想叫閆璟,見他全幅身心都集中在怎麼破陣上,不好打擾,心裏只覺得或許是自己在這裏面待久了眼花,加上雖然有光柱照明,但光線並不很明顯,心煩意亂加上洞穴裏晦明不清,乾脆就只覺自己看錯了。
她百無聊奈之下就只盯着雷池陣看,看着看着就覺得眼睛酸澀,腦袋昏昏沉沉想要睡覺。自從他們進來後在這裏面亂晃了這麼久,在危險之中尚且不覺得,現在空下來,只覺得又累又餓又困。突然間眼前綠光一閃,驚惶之下,她雙臂覆冰擋在臉前,只聽到鐺鐺聲響,手臂上覆蓋的冰塊全數被砸掉在地上,隨着冰塊掉落的還有幾滴鮮血。
順着血往上看,閆璟手抓着青銅劍的劍刃,滴滴鮮血從中流出來滴到地上,劍尖離夏言蹊不過一個巴掌的距離,似乎能感覺到青銅劍上的鐵鏽味與一絲若有似無的屍臭。
閆璟不管自己還在滴血的手,關切地問:“你怎麼樣了?”
夏言蹊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神空洞,黑漆漆的瞳仁沒有半點神采,整個人不似活人,倒是像被什麼東西把魂勾走了一樣。
閆璟又急問兩聲,夏言蹊才慢吞吞地回了個啊,眼睛裏也恢復了神采。
見到閆璟受傷,她忙去翻包,半天后翻出兩張已經皺巴巴的創可貼來,這纔想起先前已經將紙巾給李二。想要撕下衣角去擦血,又擔心在洞穴裏半天遇到什麼皮膚牆蜘蛛人等給衣裳沾了髒東西,便直接撕了創可貼給閆璟貼上。
劍刃劃過的傷口細長,好在不一會兒就止住血,夏言蹊這才道:“我剛纔似乎聽到了青銅劍在哭。”
“在哭?”閆璟看向青銅長劍,器物在一定的條件下待久了是會有些靈氣,但長劍又沒有嘴巴,怎麼說話?復又想起夏言蹊的特殊體質,便問道:“是青銅劍在哭,還是青銅劍裏有東西在哭?”
夏言蹊頓了頓,道:“青銅劍裏困着大尖村的村民。”
閆璟愕然,看看夏言蹊又看看青銅長劍。他進來後一直沒有看到大尖村村民的魂魄,先前見到村民被釘住的屍身時只以爲他們的魂魄被鎖在身體裏,而他在外面看到的是當年村民們死前,不甘的靈魂在原地徘徊,想要尋找出口,而存在的殘魂,沒想到那些人的魂魄居然會被封在青銅長劍裏。
他眼瞟着夏言蹊拿了一張符籙準備貼上去,忙抓住她的手:“小心點。不知道什麼叫‘不可越雷池一步’嗎?”
夏言蹊歪着頭,帶着點俏皮:“可是我們又不在雷池陣裏面,在外面的話,隨便怎麼弄都沒關係吧?”
聞言,閆璟豁然開朗,一拍腦袋,笑眯了眼:“果然是當局者迷。”
陣法影響的都是在陣裏的人,他們二人尚未進陣,雷池陣沒有開啓,且這只是雷池陣的一部分,在陣外破解,少了性命之憂,又能縱觀全局,自然比在陣內破解容易得多。
想到此處,他便也不再阻止夏言蹊,也緊跟着貼了張空白符紙上去,揭下符紙時他赫然看到符籙上是一個不過三四歲的小孩,面帶愁苦,癟着嘴巴,兩頰隱約有淚滴。
青銅長劍不多,他們速度又快,不多時就將長劍裏的魂魄收在符紙裏,一一看過去,都是些小孩,最大的不過六七歲,臉上都是痛苦萬分的樣子。
閆璟道:“這些孩子死狀悽慘,死時魂魄不全,現在魂魄被封在作爲冥器的青銅長劍裏面,加上聚陰陣,反而是在蘊養他們的魂魄,現在看來已經蘊養得差不多了,等我們出去後送去城隍廟吧。”
夏言蹊看着符紙上形狀悽慘的小孩心生不忍,又是在洞穴裏見到的唯一能接觸到的魂魄,如果知道他們身上發生了什麼,說不定能解開這裏的謎團,以及從這裏出去的路。
想到這裏,她便伸手摸了符紙上的小鬼。
手剛碰上符紙上的魂魄,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就從五臟蔓延至全身,那種痛難以描述,夏言蹊的臉瞬間就痛白了,臉上的冷汗也冒出來,痛得她忍不住彎下腰,好能緩解、哪怕只能緩解一絲一毫那種痛。
痛徹心扉原來不是一個誇張的形容詞。
閆璟心中驀地一顫,便聽到夏言蹊慘絕人寰的慘叫,那慘叫彷彿不似人聲,而是什麼惡鬼在嚎哭,讓人忍不住打心底感到膽寒肝顫。
夏言蹊咬住雙脣,強自將那些慘嚎聲吞進嘴裏,她力氣非常大,幾乎要將嘴脣咬破。她張開嘴巴大口而急促地呼吸着空氣,好不容易纔將那股痛楚捱過,身上卻滲出血水來,正是五臟對應出來的皮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