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風平浪靜的表面下,是洶涌的暗潮。
夏言蹊從來沒有喫過丹藥,對秦家的地位也不是那麼瞭解,只是傷心秦蓁蓁的死亡,又遺憾當初沒有跟她把話說清楚,爲此便有些鬱悶不樂。
屋外遠處波濤陣陣,屋內祥和靜謐。
夏言蹊在睡夢中恍惚聽到秦蓁蓁喚她的聲音。
“夏言蹊,你……”
欲言又止。
夏言蹊睜開眼睛,房間裏很安靜,幾乎能聽到她心臟鼓動的聲音,原本跟她睡一起的夏詩遠不知道去哪裏了。
“言蹊。”
秦蓁蓁含笑喊了夏言蹊一聲,她的身影由淡變濃出現在夏言蹊眼前,眉眼彎彎,不再愁苦,身上亦沒有了那股縈繞不散的煙味。
夏言蹊想下牀握住她的手被她躲開了。
“言蹊,我修爲不夠,只能借食魘獸入你夢,你不要怪我。”
夏言蹊心裏自責又難受,扯出一張笑臉道:“那張牀鋪,我給你留着。”
秦蓁蓁沒有回答,看了一眼窗外,感嘆道:“方壺山真美啊,窮我言辭也不能描述半點,能死在這裏也不枉我這一生。”
她轉過頭來看着夏言蹊難過的樣子,笑道:“我留殘魂一縷,原本不知道能去看誰,沒料到居然會是你,我在世界上見到的最後一個人是你,真好。”
她笑着,身影漸漸淡了,最後消失不見。
夏言蹊從夢中驚醒,屋裏一片漆黑,夏詩遠在旁邊睡得香甜。
夏言蹊摸黑赤腳走下牀將窗戶打開,天空繁星點點,比城市裏灰濛濛的樣子好看多了。
漆黑的隔壁忽然響起夏顏月的聲音:“睡不着?”
夏言蹊探頭往那邊瞧,夏顏月坐在窗臺上兩隻腳晃悠看着天上。
“小姑姑你也沒睡着?”
“白日裏睡多了有些頭暈。”
夏顏月向她招招手,夏言蹊直接從窗戶跳出去倚靠在她身邊。
“想起你那個同學?”
夏言蹊老實地嗯了一聲。
夏顏月輕笑一聲:“人生啊,就是在送走一個一個相熟的人,然後某一天輪到我們跟這個世界說再見。”
夏言蹊猶豫了一下,問道:“那個半夏,是不是神魂俱滅了?”
夏顏月往外面隨便一指:“這方壺山號稱仙山,這裏的一草一木卻從來沒有顯出形來,你說他們有神魂嗎?”
“我不知道它們有沒有神魂,但我知道它們一定是有生命的。”
夏顏月感嘆道:“都說草木無情,誰又知一花一世界,一樹一菩提,人總喜歡高高在上地肆意評判其他生物,說不定哪一天就輪到自己了。”
夏言蹊道:“我方纔夢到秦蓁蓁了,她來跟我告別。”
“我今天晚上聽到閆璟跟你說的話了,化學爆炸是吧?”
夏言蹊聽她話裏的語氣好像並不相信,她有心跟她解釋氯化鉀的危險性,這些高中的化學知識,想來夏顏月已經忘得差不多了。
培養一名丹藥師非常不容易,所需的金錢精力難以估量,秦家的護衛不可能不盡心。
夏言蹊有一次聽到夏詩遠說她做實驗的一種材料,幾萬塊一克,當時她還想給她買來着,據說這還不是最貴的,當時她就差點沒合上嘴。
夏言蹊想通這一點,驚訝地站直了身體:“這事不是秦蓁蓁做的?是有人想要陷害她?”
在微亮的星光下,夏言蹊眼尖地看到夏顏月白了她一眼。
夏顏月恨鐵不成鋼地道:“秦培羽跟我說你該學的都學得差不多了,我看她真的是老眼昏花看錯了!”
屋裏傳來一聲警告性的“喵”叫。
夏言蹊垂頭喪氣道:“我又說錯了。”
夏顏月做了個鬼臉才又正色道:“不逗你了,這場爆炸的真實原因,我猜是秦蓁蓁自爆了魂魄。”
夏言蹊倒吸了一口冷氣:“自爆魂魄?那她不是神魂俱滅了??”
強大的陰陽或者妖,在肉.體消失之後魂魄還存在着就能轉世投胎,可是如果魂魄都沒有了,就真的在這個世界上永遠消失了,秦蓁蓁恨秦家人到如此的地步嗎?
夏言蹊後怕地看了一眼夏顏月,還好小舅舅還活着,不然小姑姑可能比秦蓁蓁更瘋。
夏顏月沒看出來她小腦袋瓜子裏的想法,道:“妖被練成丹藥就已經是神魂俱滅永世不存,她是想跟他一樣吧。”
夏言蹊不安地動了兩下,往夏詩遠窗戶瞧去,然後湊到夏顏月耳邊悄聲道:“秉謙哥是很厲害的大妖怪,不會出事吧?”
夏顏月被她弄得癢癢的,一爪子將她拍開:“舟自橫回去了你知道嗎?連夜扛着輪船走的。”
“誒?”
“如果我沒猜錯,胡嬰應該也有了安排,秦家的事情牽一髮而動全身,後面會怎麼樣,我現在也估量不出來。”
“這麼嚴重?”
夏顏月擡頭看着天上笑嘆一聲道:“一道小小的傷口都有可能會要了人的命,物外之人本來就各懷鬼胎,當年旭哥哥和舟自橫還有閆策拼了命才能力挽狂瀾,現在三人只剩下舟自橫,這物外的天,要黑了。”
夏言蹊舔舔脣,握緊雙手鼓足勇氣對夏顏月道:“小姑姑,我現在雖然能力還不夠,但是我會努力保護你和姐姐的!”
夏顏月眼睛轉了一圈,手肘搭在夏言蹊肩頭笑呵呵地道:“要不我們先想個法子將養魂玉弄回來?”
秦培羽在屋裏嘲笑地喵了一聲。
當初送出去的時候那麼輕鬆,想要拿回來哪裏有那麼容易?
養魂玉事關閆策,胡嬰哪裏肯放手?
夏顏月摸着下巴笑得奸詐,夏言蹊不知道爲什麼,在看到夏顏月的笑容時只覺得後背一陣發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