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現在你可以出手了”張若塵目眺星空,如此說道。
葬金白虎那雙虎眼,漸漸流露出人性的傷感,道:“你真的沒事嗎”
“沒事,但我得立即離開,趕在瑤瑤出來之前離開。幫我最後一次”張若塵眼皮聳搭,雙眼渾濁,雙手抱着木杖,搖搖欲墜的樣子。
葬金白虎已經感知不到張若塵心中在想什麼。
可是,它卻一眼看得出來,張若塵想逃離。
逃離到一個大家都找不到的地方,埋葬了自己。
如此一來,沒有人知道他死了
只要池瑤找不到他的屍首,心中總會有希望。
一個人,只要心中還有希望,就一定會想辦法努力的活下去。
他需要給池瑤,這樣一絲希望。
葬金白虎心中悲痛,道:“你還會回來嗎”
張若塵笑了笑,眼睛無神,像是已經睡着。
“嗷”
葬金白虎發出一聲長嘯,衝了出去,身軀越來越巨大,爆發出絢爛金光,攻擊向陣外的兩尊妖族神靈。
虎嘯聲蒼涼,又似蘊含有撕碎天地的憤怒和哀痛。
空間混沌蟲從張若塵的手指上飛了下來,咬食出一個空間蟲洞。
張若塵邁步走入進去,離開了這顆星球。
經過多次空間穿梭,不知來到了哪裏,空間混沌蟲耗盡力量,化爲一枚七彩戒指,纏在張若塵的手指上。
而張若塵則是墜落到一顆蔚藍色的生命星球上,躺在地上,渾身虛弱,拼盡全力才取出一株能夠提升壽元的元會聖藥服下。
但,沒有用。
壽元已經徹底枯竭,只剩一小團生命之火,服用任何丹藥都無法再續命。
張若塵睜開雙眼,看藍天白雲,臉旁是嫩綠的草葉,有露珠從草葉上滑落下來,溼潤了他的頭髮。
“也好,就這裏了吧”
張若塵完全不想動彈,只想這般靜靜的躺在地上,聽風聲和鳥語,感受自然的清涼。
放下一切的愛戀,放下心中的愧疚,放下令人疲憊的責任,放下思念,放下執着,放下世間的種種恩怨糾葛,再也不去想前塵過往。
做一塊石頭,做一截枯木。
就這麼靜靜的死在荒野,誰都不知道,也不需要讓誰知道。
“咕嚕咕嚕”
車輪轉動的聲音,由遠而近。
“老爹,那裏好像躺着一個人,我去看看。”一個輕柔歡快的少女聲音,響起。
腳步聲,到達張若塵身旁。
一隻略顯溫暖和柔軟的手,先是在張若塵鼻尖碰了碰,又摸到他額頭上。
“老爹,這老人家還活着,我們救一救他吧”
張若塵被擡上了一輛牛車,車上堆放有很多雜物,鐵器、蔬菜、水果、酒罈,等等。
牛車緩緩前行,來到一座小鎮。
四周熱鬧起來,逐漸有了各色各樣的聲音,吆喝聲,牛馬聲,水聲,笑聲,哭聲。
張若塵的意識,從始至終都很清醒,只不過,根本不想動彈,也不想開口,於是便如同植物人一般,保持沉睡的樣子。
救下張若塵的少女,叫做小臨。
這對父女,開了鎮上唯一的一家客棧。
說是客棧,其實很簡陋,只有一間堂食的店面,五間廂房。如今這五間廂房,還被張若塵佔了一間。
這對父女心地很善良,一直都在照顧“昏迷”了的張若塵。
每天小臨都會端來湯藥,給張若塵喂服。
早晚,幫他洗臉、擦手。
也有請鎮上的醫師,幫張若塵檢查。
很快,一個月過去了
張若塵的精神力其實已經完全恢復,做爲一位精神力神靈,哪怕是在肉身最虛弱的暮年,依舊十分強大。
他是可以醒來。
但是,他完全不想醒來
他一直在盤算,體內那一絲生命之火,到底什麼時候熄滅
這一盤算,便是大半年。
張若塵本以爲,自己最多隻能活幾天,而且在自己完全失去求生意志之後,應該死得更快纔對。可是,那一絲生命之火卻格外頑強,怎麼都不熄滅。
這天早晨,客棧的後院,爆發了一場戰鬥。
兩隻大白鵝和拴在牛棚欄杆上的黃牛鬥了起來。
兩隻大白鵝兇厲無比,攻勢猛如兩隻大象,叫聲鏗鏘,眼神霸道,時而撲飛起來,用扁長的嘴巴,擰黃牛的大腿和腹部軟肉。
能擰下一大撮牛毛。
古人云,“寧可被狗咬,不敢讓鵝擰。”
鵝的兇悍和攻擊力,可見一斑。
家禽家畜戰力第一的位置,無可撼動,只憑引吭的叫聲,就能驚懾退貓和鴨這些一般的對手。
面對兩隻大白鵝的進攻,黃牛顯然不是對手,只能暴跳如雷,圍繞欄杆旋轉奔跑逃命。很快,鼻子上的繩子,就被自己的瞎跑,全部纏在了欄杆上。
鼻孔裏冒着白氣,動彈不得,只能任鵝宰割。
幸好小臨及時趕到,罵退兩隻大白鵝,它才得救。
看它那慘敗的憨樣,可謂是即輸了戰鬥,又輸了面子。
小臨一邊幫它解繩子,一邊道:“就你最慫,明明這麼大的個頭,卻還打不過兩隻鵝。若不是還要你拉車,今年過年就把你拖去宰了,喫涮牛肉。”
坐在窗口的張若塵,已經看了許久,不自覺的笑出聲。
聽到笑聲,小臨擡頭望去。
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睛中,露出欣喜的神色,也不顧重新將黃牛拴上,直接便是向大堂跑了過去,歡呼道:“老爹,老爹,他醒了,醒了”
“誰醒了”
“老頭子醒了”
“你說的是半年前,撿回來那位老爺子快,快,我們去看看。”
老穆和小臨快步上樓。
張若塵卻還盯着後園,那黃牛就像是傻的,明明沒有拴它,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竟然不知道跑,很是滑稽。
老穆推開門,走了進來,看着坐在窗口的張若塵,道:“還真醒來了,謝天謝地。”
張若塵站起身,道:“多謝二位。”
小臨從後面露出探出一張小臉,扎着兩個鞭子,很是可愛,衝着張若塵一笑,道:“你是我們半年前,從路邊撿回來的,老頭兒,你叫什麼名字你家住哪裏怎麼會倒在那種荒郊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