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大頌皇帝，多年來，大頌和北狄交兵不斷，士兵傷亡衆多，偉大的可汗不願再見烽煙再起，希望兩國停戰，互開邊市，希望皇帝陛下能答應。”
百官俱都到位，鐵木塔微微彎腰，並不行跪拜之禮。
這次的北狄使節正是以他爲首。
但此行沒有人知道他的身份。
在確定了暫時休兵的計策後，他主動要求前來大頌。
一來是爲了給自己積累聲望，將來爭奪汗位時多點籌碼。
第二則是爲了親眼見識大頌的實力。
從燕州來到金陵，他先是看到凋敝的燕州。
觀察中，他發現燕州的百姓雖貧苦，但似乎有一種獨特的精神。
這股精神就像是被焚燒過的土地上，執着長出的嫩芽。
出了燕州，越往南越富庶。
但是這種富庶之下的百姓和官員卻沉浸於安樂。
而到了金陵，他委實被大頌皇城的繁華富麗震撼到了。
只是這裏的人卻更是醉生夢死了，甚至守衛士兵都斜跨地倚在洞門裏，忘記了自己盤查的職責。
這在北狄是絕對不可能出現的。
目睹這一切，他的野心如藤蔓一般瘋狂生長。
他意識到，北狄南下唯一的障礙便是燕關，便是燕王。
只要拿下燕關，滅了燕王，大頌在北狄面前將如嬰兒一般不堪一擊。
趙恆端坐在龍椅上，他從來沒有覺的自己的脊背這麼挺拔過。
“煦兒真是皇家的福星啊……”趙恆心中一陣感嘆。
自他登基以來，從來沒有時光被現在讓他感到快活過。
勢族高傲的頭顱低下來了，皇家的威望前所未有的高漲。
現在連大頌聞之色變的北狄竟也主動請和了。
這讓他有一種錯覺，大頌又回到了巔峯時代。
史官的筆下，這些成就將記在他的身上。
“先皇啊，你看到今日了嗎？讓朕繼承大統，大頌纔有今日的榮耀。”趙恆在心中高喊。
一陣心潮澎湃，他望向鐵木塔。
“回去告訴你們的可汗，朕顧念大頌士兵的性命，同樣不願再起戰端，如果你們日後再敢範邊，朕定會再還你們以顏色!”趙恆正色道。
此話說出，竇唯心裏一顫，忙去看鐵木塔的臉色。
只見鐵木塔頓露怒容，但馬上又壓了下去。
這時他輕輕鬆了口氣。
在他看來這段時間這位大頌皇帝似乎被勝利衝昏了頭。
不但輕視他們，現在竟然對北狄使節說出這樣嚴厲的言辭。
“是，尊敬的大頌皇帝陛下。”鐵木塔低頭說道，大頌皇帝自然是激怒了他。
對每個北狄人來說，大頌不過烤架上的肉而已。
這位大頌皇帝居然敢如此斥責他。
若是以往，他回到草原必然要帶着人馬給大頌一點顏色。
但現在他只能壓住內心的火。
在沒有新的攻擊機會前，狼必須蟄伏。
趙恆哈哈大笑，叫過鴻臚寺卿，說道：“北狄使節盤亙這兩日，你們鴻臚寺務必要招待妥當。”
一個官員出列，做了請的手勢。
鐵木塔隨官員退出了金鑾殿。
“皇上，臣想清楚了，海之大，容得下樑家和燕王殿下。”梁開說道。
趙恆的目光又從竇唯，謝端，韓錚，範行倫，王子安，蕭成等人身上掃過。
見他們沒有反對的意思，於是道：“如此，那便準了燕王摺子上提的兩件事。”
散了朝。
竇唯出了皇宮，立刻令人請梁開等人到金陵城外的莊園一具。
只是比起上次，這次又少了一家，只有六家到了。
馬家上次沒來，這次謝家竟然也不來了。
竇唯輕輕哼了一聲。
當下的朝堂上，廢太子，他的外甥三皇子，以及韓錚的外甥二皇子一直是在爭奪儲君之位。
上次阻擊燕王商貿的事，謝家本就有些不情不願。
畢竟謝皇后一直有拉攏燕王爲廢太子撐腰的想法。
現在阻擊失敗，燕王還佔據了邊市的地利。
如今，再有火炮這事，謝家怕是不願意針對燕王了。
因爲很顯然，對謝家來說討好燕王比得罪燕王能獲得更大的利益。
“遏制燕王商貿已然不能了，手捏着邊市，燕王定然會報復我們，不許我等麾下的商賈參與邊市。”
待韓錚，王子安，範行倫，梁開，蕭成坐下，竇唯緩緩道。
五人紛紛點頭，王子安道：“這邊市的利潤可是極爲豐厚的，而且這次的邊市沒了限制，馬匹，牛羊俱都可以販賣，真是令人流口水啊。”
話鋒一轉，他對竇唯埋怨道：“竇宰相，這遏制燕王商貿，你不是害我們嗎？現在得罪了燕王，這邊市我們是一點便宜也佔不到了。”
韓錚深以爲然。
王家和韓家距離燕關最近，這邊市自然佔了些地利。
這放棄了同燕王貿易，損失了一些銀子，現在的邊市他們又得損失大把的銀子。
對比之下，竇唯的注意根本沒遏制到燕王什麼。
於是他道：“這在商貿上遏制燕王實在沒有任何好處，不如就讓商賈們重新去燕州，從王府拿貨，也好作爲交換，讓燕王允許我們參與邊市。”
“這個注意好。”王子安拍手贊同。
梁開也是有些心動的。
從海上抵達燕州也很便利，梁家位於大頌之南，一向缺馬，若是能在邊市買到馬匹，也是極好的。
範行倫看了眼梁開，兩人對視一眼，紛紛點頭。
范家坐鎮交州，南面就是交趾。
對他而言，自然也需要來自草原的馬匹。
畢竟北狄的馬公認的高大，耐力又足。
竇唯輕輕嘆了口氣，相當鬱悶。
幾人都這麼說，他也完全放棄了在商貿上遏制燕王的想法。
因爲完全無用了。
與其如此，不如主動和燕王做生意，這樣還能賺取豐厚的利潤。
但遏制燕王這件事，他不會半途而廢。
他不想讓燕王死，也不想讓燕王不斷坐大。
最好是一個半死不活的燕王。
既能坐鎮燕州抵禦北狄，又對他們沒有太大的威脅。
這樣他們想要收拾的時候，不需廢多大的力氣便能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