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澤臉上全然沒有了往日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眼睛裏的真摯與誠懇就像要跑到張大帥的心坎上一樣,灼熱令人不忍拒絕。
這也是張志軍身爲一個父親,頭一回見識到自己兒子對一件事情的執着。兩年前,雲煙閣天降一個叫做子怡姑娘的頭牌,自那時候起,張天澤就時不時地往雲煙閣跑。
兩年裏,五百多個日日夜夜,如此之堅持,想來他定然是愛那個女子的。可……
一時間張大帥也犯了難,一面是身爲一個父親對於兒子追求真愛他是支持的,可另一方面,以他身處高位多年來說,一個青樓女子是不配做他們張家的兒媳。
況且當年道長也說了,南家這丫頭福源深厚,若是娶她日後定有裨益。
張大帥和張天澤兩人僵持着,南卿潯攥着冒汗的手心,鼓起勇氣道:“大帥,既然天澤不願娶我,那我和他之間的婚約解除罷了。這些年來,您待我也不薄,潯兒不忍讓您爲難。”
南卿潯這話說得可謂是有些巧妙,一方面同這個她並沒有多少感情的未婚夫解除婚約,另一方面又兼顧了大帥的面子,讓他事後沒有理由找南府下手。
張大帥看着知書達禮的南卿潯,心下的愧意如藤蔓般蔓延。
“此事待我從戰場回來再議,大家先喫飯吧。待會天澤收拾收拾自己的行李,我們兩點出發去鄂縣。”
鄂縣是目前南北兩路軍閥打擂的戰臺,鄂縣以北是北閥的地盤,鄂縣以南是南閥的領地。
這場家宴喫得可謂是如履薄冰,除了釋延心其他人都喫得很少,明顯都有心事,罕見的桌面上的菜色剩了三分之二。
飯後,大夫人拉着張天澤回了臨天苑,三位姨太們各自回房。釋延心也跟着南卿潯一起走了,阿潯有心事,這是釋延心看出來的。
剛纔飯桌上,她也罕見地沒有動幾筷子,還是自己給她夾菜,她才勉強喫幾口,只是面色上多有幾分強顏歡笑的意味。
朝天閣,桂花樹下。
桃紅柳綠被南卿潯給支開了,此刻院子裏只剩下她和釋延心二人。
“小心,你說我該怎麼辦?”
南卿潯掩着眼瞼,面露脆弱,決然沒有剛纔在桌上那副深明大義。
一時間釋延心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她纔好,扯了扯她的袖子:“阿姊,你喜歡少帥嗎?”
聞言南卿潯擡頭,入眼是那張白淨的娃娃臉,此刻褐色的眼眸裏閃着着微光。
“我12歲那年便與你一同進入了大帥府,從那時起我就知道我是被大帥定下的兒媳。等少帥年滿20我便會與他完婚,這是我逃脫不了的宿命,所以我不曾反抗。可如今是少帥不情願這樁婚事,我其實對此並不在意,我只是擔心我的母族……”
南卿潯說着,眼中氤氳着水霧,像是要哭出來一般,話尾也有些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