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沉默了幾秒,打着方向盤:“這位阿姨,您確定要去那個地方?是有人威脅您嗎?還是怎麼樣,要不我們報警?“
他以爲這位中年婦女被人威脅了。
王媽搖了搖頭,她自嘲地笑了一聲。也難怪司機聽到她說的地方,會露出那樣的驚訝。
她曾經第一次見到那裏。也忍不住被嚇到。
但一想到那個地方,都是厲家欠下來的債,所以這些年的每個特殊日子,王媽都會去一次。
“沒有錯,我確實是要去那個地方。“王媽說。
司機見到她如此堅持,也就不好意思再多問,只當這幾個女人,腦子有些問題。
反正他只要拿到了錢就行了。
他剛纔已經提醒過她們了,若是真的出了事。和他也沒有關係。
出租車在臨川的高速公路上,不斷地疾馳。
窗外的風景,不斷地倒退。
蘇九兒忍不住多望了幾眼。剛纔她收到了沈謙的消息。
“嫂子怎麼樣了?“
沈謙還是改不了對許若晴的稱呼。
蘇九兒心情有些複雜,她回答說:“她睡着了,不過王媽要帶我們去一個地方。“
“安全嗎?要不要我派幾個人過去保護你?“沈謙很關心自己的老婆。
今天的鬧劇,讓他們所有人都很疲憊。
厲霆晟現在去了醫院,蘇九兒陪在許若晴的身邊,而他,則在酒店裏維持着秩序。
沈謙捏着手機,感嘆了一句,厲霆晟啊厲霆晟。你這次可真是要累死兄弟我了。
光是有秩序地讓賓客離開,約束那些蠢蠢欲動的記者,就格外不容易。
沈謙有些疲憊,剛纔給厲霆晟打了一個電話,聽說厲老夫人已經安全了,他總算鬆了口氣。
蘇九兒:“應該不用,我這裏很安全。對不起,老公……若晴是我的好朋友,我現在很擔心她的情況。“
她心中有一些愧疚。
自己已經不像過去是個單身的少女,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沈謙是她的老公,他們有了家庭,她應該什麼事情都和沈謙交代一下。
可當看到王媽帶着脆弱的許若晴離開時,蘇九兒想都沒有想,立即追了出去。
沈謙無奈地勾起嘴脣,笑了起來。
就是因爲蘇九兒總是這樣。所以他纔會愛她。
“沒關係,我能理解。如果是厲霆晟遭遇這些事,我大概也會做和你一樣的事情。“
他回覆完。想了想,補充說:“你今天打算一直陪着她?晚上不回來了嗎?“
蘇九兒回答道:“看情況吧,她現在情況不太好,或許我留在她身邊比較好。“
沈謙點點頭:“好,那有什麼情況,及時告訴我。“
他嘆了口氣,單手捂住自己的臉,仰起頭,只分開了一個多小時。他已經想自己的老婆了。
蘇九兒放下手機,王媽瞧了她一眼,苦笑地說:“蘇小姐。我曾經聽小小姐很多次提過你。“
許若晴和她是很好的朋友,每一次來家裏的時候,都會和王媽說起蘇九兒的事情。
蘇九兒怔了一下:“是嗎?“
王媽:“是。小小姐說,你們唸書的時候,總會離開大學,就去附近的公園裏野餐,還有不少男生追求您。“
蘇九兒哭笑不得,許若晴怎麼連這些八卦都和王媽說。
“您現在的丈夫,是厲霆晟的好友吧。“王媽的話,有些銳利。
王媽搖了搖頭,她說:“不,既然您是小小姐的好朋友,那我想您肯定不會做背叛她的事情。只是……我有些羨慕您,可以擁有那麼好的婚姻,而小小姐的婚姻……“
她臉上閃過一絲後悔:“或許。將來我會後悔,是否做錯了……“
……
從市中心行駛到郊區,差不多花了快四個小時的時間。原本是中午。現在已經快到黃昏。
天空中翻騰着映照着晚霞的黃昏雲,格外好看。
但是蘇九兒和許若晴沒有心思欣賞這些美景。
這裏是臨川的郊區,她們兩個從來沒有來過這裏。就連司機都很少來這個地方,要不是有導航的話,說不定都會走丟。
“一共兩百七十五元。“出租車司機說道。
王媽付完了錢之後,司機開了一張發票。甚至不願意在這裏繼續多留,開着車就離開了。
許若晴身上還穿着那身昂貴精緻的婚紗,與這一片荒涼陰冷的地方。格格不入。
蘇九兒也是如此,她愣愣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這裏到處都是墳墓,一座又一座。很多都沒有立碑,只能看到一個又一個小土包,看起來格外的荒涼又恐怖。
兩個人的手。緊緊地拉在一起,許若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她側過身:
“王媽。這裏是什麼地方?“
她雖然這樣問,但是心中已經有了答案。這裏是亂葬崗,一個不知道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裏的亂葬崗。
一眼望去。至少埋在這裏的有四十多個人。
怎麼會有一個地方,埋着這麼多的人?
一個答案,已經從心底浮現。
但是許若晴不敢相信,也不敢去想那個答案。
蘇九兒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恐怖的地方,她膽子很大,平時甚至會拉着沈謙看恐怖電影。
但眼前的一切,比恐怖電影還可怕。
這可是現代社會,一個大都市的郊區,怎麼會有這麼多埋葬着死人的亂葬崗?
難道沒有警察管理嗎?
王媽彎下腰,艱難地跪在地上。
她年紀大了,腰很僵硬,但還是堅持着對着亂葬崗磕了三個頭。
許若晴趕緊把王媽從地上扶了起來:“王媽,您怎麼突然……“
“這裏埋葬的所有人,都是姜家的人。“
王媽氣喘吁吁地吐出了真正的答案。
她是真的老了,磕了三個頭,竟然都感到疲憊。王媽苦笑了一下,望着許若晴:“這裏,是厲家在二十年前,欠下來的所有的債。是他們的罪孽,也是姜家的人最後棲息的地方。“
許若晴的身體,頓時怔住。
她雖然早已猜到這個答案,但是真的當王媽把這個答案告訴她的時候,她猶如秋風中孤苦伶仃落葉的身子,還是差一點不穩,摔在地上。
這麼多人……
這麼多姜家的人,都被葬在這裏。
厲家的人,毀了這一切,毀了他們所有人的生活。
“小小姐,這裏安葬着您的奶媽,還有抱過您的很多人。“王媽說道:“小姐和您父親的墓碑,倒是不在這裏,但是……也比這裏好不了多少。當時姜家已經山窮水盡,那些見證過厲家罪業的人一個個都遭了罪……可笑的是,他們被害的證據都被抹滅了……“
許若晴望着這滿地的荒涼。破碎的石塊,歪歪倒倒的墓碑,宣示着這裏究竟是個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