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總把這兩個礦說的這麼好，它們就沒什麼缺點嗎？”老岑笑吟吟的道。
“當然有！灰分和硫都太高了……”楊東昇向四周看去。
只見所有人都是一副看你胡扯的表情，連三姐夫的表弟都是如此。
楊東昇頓時明白自己表演的太過了，這齣戲不能由他一個人唱，想到這裏楊東昇隨即話鋒一轉，“不過有個事情很奇怪！”
“什麼奇怪？”三姐夫的表弟問。
不愧是自家親戚，楊東昇給他點個贊。
三姐夫的表弟問完就想抽自己的嘴。
“我聽他們介紹，這兩對礦井雖然一個在東，一個在西，但煤質是一樣的，技術水平也差不多，就連採煤隊、掘進隊、開拓隊的配置都是一樣的，可是爲什麼去年東礦出了將近15萬噸煤，西礦纔出了8萬來噸？剛纔介紹的時候，他們捂着沒說，我覺得這裏面肯定有問題！”
楊東昇看向四周，不知道有沒有人肯配合。
“我這裏倒是弄到一份資料！”其中一人拿出一摞紙，衝楊東昇遞過來，“楊總能不能幫忙看看？”
楊東昇接過材料，他看得飛快，很快就把那摞資料看了一大半，忽然楊東昇在一張圖紙上停了下來。
衆人見狀都湊了過來，楊東昇這時又往前翻，從前面又拿出了一張圖紙。
楊東昇把兩張圖紙並列攤在地上。
看着這兩張圖紙上的日期，楊東昇心說這羣傢伙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燈，這種資料都能拿出來。
“影響一個礦出煤多少的原因有很多，但是我覺得最重要的原因在這！”楊東昇在西礦的紙上點了點，“煤層傾角！”
“什麼叫煤層傾角？”
“煤層傾角就是煤層層面與水平面的夾角，打個簡單的比方，東礦如果是在平地上採煤，西礦就是在山坡上採煤。一邊爬山，一邊打炮眼，你說難度大不大？其實剛纔我就有所懷疑，西礦帶咱們參觀的那個工作面傾角就不小，我心裏還說他們怎麼這麼實在，現在看來，他們剛纔帶咱們去的，就是他們條件好的那個工作面！”
楊東昇把資料還給剛纔那人。
這些人有的一臉沉思，有的跟旁人交頭接耳。
他們肯定不會只聽信楊東昇這一面之詞，這些人都是老江湖，可能不懂採礦，但都是做生意的老手。
既然他們能從礦上拿出這麼多資料，找個專業人士問問還不簡單。
所以楊東昇從一開始就沒準備騙他們。
東礦的條件確實好，西礦的煤層傾角確實大，確實影響生產，他們去找專業人士問，肯定也是這個結果。
楊東昇剛纔只是耍了一個滑頭，話裏話外把西礦產量不如東礦的原因，完全歸咎到煤層傾角上。
就算這樣，楊東昇剛纔的話裏也加了小心，楊東昇一開始就說了，“影響一個礦出煤多少的原因有很多”。
不過楊東昇覺得這些人入坑的可能性還是不小的，他們都是外行，外行的毛病就是容易先入爲主。
而且他們還有自己的生意要照顧，下面還有好幾個礦要陸續放出來，肯定不能一門心思撲在這兩個礦上。
只要他們根據兩礦的產量，把西礦的價格粗略定爲東礦的一半，楊東昇的目的就達到了。
楊東昇原本的計劃是拿下兩個主焦煤生產礦井，但是他當初顯然低估了衆人對主焦煤的熱情，現在看來同時拿下兩個礦井是不可能了。
楊東昇現在的目標只剩下一個——西礦。
楊東昇看了一眼旁邊的劉興邦，“劉總，聽說你投了煉焦廠，煉焦廠方面應該最懂，這兩個礦雖然生產的是主焦煤，但是灰分和硫分都這麼高，還適合拿來煉焦嗎？”
“這個沒什麼問題！”劉興邦搖了搖頭道，“在國外，高爐用冶金焦的灰分要求是小於11%，但是我國煉焦煤緊缺，重點企業對焦炭的灰分要求是14%以下就行，咱們瓜州各鋼鐵廠的要求還能更寬鬆一些。”
楊東昇奇怪的看了劉興邦一眼，劉興邦怎麼沒按照劇本來？
楊東昇相信劉興邦應該明白楊東昇是什麼意思，爲什麼他沒有順着楊東昇的意思說？
難道他不想拿下這兩個礦了？
沒等楊東昇說話，老岑就先不滿了，“鍊鋼過程中，焦炭灰分每增加1%，焦比升高1.7%至2.5%，熔劑消耗增加4%，渣量增加3%，生鐵產量降低2.2%至3.0%。這些劉總不會不懂吧？”
誰知老岑不說還好，老岑一說，劉興邦就跟他嗆上了，“岑總，咱們鋼鐵廠如今的利潤率是多少？你真的在乎那百分之幾嗎？焦炭灰分高，頂多就是增加點損耗，生產成本高點而已，只要能生產，誰還在乎那百分之幾。”
“以咱們現在的利潤率，成本高點確實沒什麼！但是灰分一高，焦炭強度也降下去了，焦炭都碎了，那樣還在能煉？”對劉興邦不按照套路來不滿的，不止楊東昇和岑總兩個。
劉興邦今天也不知道喫錯了什麼藥，就是跟大家對上了，“焦炭的機械強度是重要，但那是對人家滬上那樣的大鋼鐵廠來說的，人家那高爐都是幾千立方米的，咱們瓜州的高爐纔多大？諸位的鋼鐵廠裏，超過100立方米的高爐有幾座。各家煉焦廠配煤的時候，敢用那麼多1/3焦煤，你們以爲是爲什麼？”
還有人不服氣，要說話，忽然三姐表弟的BP機響了。
他拿起BP一看，登時臉色大變。
“怎麼了？”楊東昇問。
“我岳父病危了！”
“那你趕緊回去！”楊東昇向四周看了一眼，“我看就這樣散了吧！”
本來想請劉興邦幫腔的，結果他站在了自己對立面，再說下去，楊東昇怕自己會忍不住掐死他。
“好，那就散了！”
等大家都走了，劉興邦過來拍了拍楊東昇的肩膀，“對不住了，楊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