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對面站着一個人，應該不是小鹿，小鹿應該更矮一些，也更瘦一些。
可是這個背影給他莫名的熟悉之感，但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於是他直接走了過去。
“秀影，你在這裏幹什麼？”嚴振興再次問道。
然後就見女兒擡起頭來向他看了過來。
嚴振興心中頓時一驚，接着滿臉怒氣。
因爲女兒雙眼通紅，臉上淚痕未乾，明顯是受人欺負了。
“怎麼回事？誰欺負你了，你跟爸說？”嚴振興三步並做兩步衝上前去，一把把嚴秀影拉到面前。
他的動作實在太快了，以至於顧春雨和嚴秀影都來不及反應。
嚴秀影有些忐忑地看向被嚴振興擋在身後的顧春雨。
因爲擔心女兒，嚴振興的速度太快了，以至於都沒看到站在嚴秀影對面的是誰。
顧春雨也有些慌亂，但很快鎮定下來，這是命運的安排，她又有什麼辦法，甚至心中還有絲絲竊喜。
在見與不見中，她猶猶豫豫難以抉擇，雖然最終還是下定決心，不與嚴振興相見，但是心中其實還是略有不甘，現在好了，老天爺幫她決定了，她有什麼辦法？
她忽然好想笑啊。
於是她也真的笑了起來，笑得特別開心。
而嚴振興察覺到女兒的目光，回過頭來，正好看到巧笑嫣然的顧春雨。
嚴振興感覺一陣恍惚，彷彿在做夢一樣。
“春雨？”嚴振興試探地問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樣問，也許是在做夢，早上睡到現在還沒醒，不過這個夢太真實了一點。
“是我。”顧春雨笑着點了點頭。
然後想了想又道：“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好久不見……”
嚴振興口中喃喃，全身有一種四肢無力的癱軟之感，以至於一直挎在胳膊上的菜籃滾落下來，也毫不自知。
但即使這樣，他也努力舉起右手，摸向顧春雨的臉頰。
他依舊不相信這是真的，可又希望這是真的，心中非常矛盾。
但是當手觸及顧春雨肌膚，無不告訴他，眼前的一切，無比地真實。
“春雨，你回來啦？”嚴振興神色恍惚地道。
顧春雨抓住緊貼在自己臉頰上的手道：“對，我回來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嚴振興喃喃地道。
可是他的精神卻一陣恍惚，理智告訴他，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但事實卻是在眼前。
他仔細打量着眼前之人。
但是……
“看出我哪裏像假的嗎？”顧春雨張開手臂，在原地轉了一圈。
嚴振興搖了搖頭，無論長相、氣質、聲音，甚至說話時無意中帶上的那絲特有的語氣，都跟他記憶中的妻子一模一樣。
“可是……可是……”嚴振興依舊不知道應該怎麼說纔好。
顧春雨忽然伸手抱住了他，然後在她耳邊悄悄地說了一句只有他們才知道的私密之語。
嚴振興徹底愣住了，現在他真的相信，眼前就是妻子。
可是這樣，他的腦子反而更加紊亂了。
就在這時，旁邊忽然“duang~”的一聲。
衆人被嚇了一跳，但卻也因此，這也提醒了衆人，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原來是個賣菜刀的，剛纔在銅鑼上敲了一下，他拿着一把刀在磨刀石上唰唰兩下，一刀下去，把砧板上的一根大骨頭，一刀兩段……
顧春雨彎腰撿起地上的菜籃，挎在自己的腕中道：“我們回家去說吧。”
說完轉身就向前走去。
嚴秀影趕忙扶住嚴振興跟上。
嚴振興喉結聳動，然後結結巴巴地道：“家在這個方向。”
他指了指剛纔自己來的路。
顧春雨回過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又把目光落到嚴秀影的身上。
“媽，對不起。”嚴秀影小聲地道歉，然後低下頭來。
顧春雨卻笑了起來，然後滿是驕傲地道：“我女兒真是聰明。”
嚴秀影聞言擡起頭來，露出一個赧然的笑容。
嚴振興一臉茫然，不懂她們在說些什麼。
“去佩蘭家吧。”顧春雨重新看向他道。
“咦，這樣不……”
嚴振興張口欲說，嚴秀影拽了拽他的胳膊，他這才止住了話。
顧春雨微微笑了一下，挎着籃子，提着一盞紅燈籠，繼續往前走去。
嚴振興父女二人默默地跟在身後。
嚴秀影趁機把早上發生的事情，悄悄地都告訴了嚴振興。
當然，她沒提顧春雨不願意見他的事。
但是嚴秀影卻心有不甘，顧春雨是她媽，那個陌生的紀阿姨關她什麼事？
所以她故意引着顧春雨往他們家的方向走，而且她還知道嚴振興今天會出來買菜，因爲昨天她說想喫爸爸做的紅燒肉，嚴振興早上必來買肉。
當然這不是絕對，也存在撞運氣的成分，全看天意。
顧春雨識破了嚴秀影的小伎倆，所以她纔會說對不起。
但是顧春雨卻並沒有生氣，反而因爲女兒的聰明勁感到驕傲。
當然……
她真的是才反應過來嗎？
她可不是第一次走這條路。
當然，現在這些已經不重要。
當嚴振興聽完嚴秀影的話之後，張大着嘴巴，一副難以置信的神色，不過腦海中的那些疑惑全都解開了。
“第一次見到小舟這孩子，我就覺得他不一般。”嚴振興喃喃地道。
嚴秀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但是嚴振興真的是這樣認爲的，他是做生意的，見識過各式各樣的人。
而何四海是他見過的，最特殊的一個人，身上有股說不出的氣質，他從來未在其他人身上看到過，而且他還有遠超同齡人的成熟。
“現在想來，你楊阿姨的病之所以能好，一定也是因爲小舟的關係吧。”嚴振興道。
嚴秀影愣了一下，她還沒想到這一點。
不過她很贊同嚴振興的話，她以前也是見過楊阿姨生病時候的模樣。
那時候她完全就是一個什麼都需要人照顧的孩子，自己喫飯都困難。
可現在再看楊阿姨，已經完全就是正常人，哪個醫院能有這麼厲害的技術，這麼快就能治好病人，何況還是最麻煩的精神疾病。
嚴振興看了一眼女兒，嘆息地搖了搖頭。
嚴秀影一臉茫然，不懂他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