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已經不是中年男人，而是一位中年婦女，想來就是昨晚前臺口中的“周扒皮”。
她燙着一頭酒紅色的捲髮，帶着個大耳墜，畫着眼影。
可惜年紀大了，長得也不怎麼樣，皮膚鬆弛，滿臉褶皺，所以她的打扮，不但沒給她加分，反而讓人覺得俗不可耐。
但是這不關何四海的事情，只要她自己覺得美就行。
何四海面帶微笑地跟她點了點頭道：“出去喫早飯。”
“喫早飯？你出門往右，走個大概三百米，有個星星早點，他們家的牛肉罩火燒，味道很好。”前臺熱情地說道。
“謝謝。”何四海道了聲謝，跨步走向了酒店外。
出了酒店，彷彿來到另外一個世界，車水馬龍，人羣往來，喧鬧的一天開始了。
何四海想了想，轉身向酒店右手走去，他決定去嚐嚐前臺推薦的那家牛肉罩火燒。
“你要不要喫啊？”走在前面的何四海忽然回過頭來問道。
婉婉一直跟在他身後，只不過別人看不到罷了。
婉婉大概沒想到何四海突然回過頭來問她。
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趕忙搖了搖了頭低了下來。
然後……
她的“眼球”又掉下來了，在地上發出噠噠噠的聲音。
何四海不等兩顆“眼球”滾遠，趕忙彎腰撿了起來。
人死後變成了詭，就碰不到現實物質。
但死前穿的衣服，或者死前極爲珍惜的物品，都會以另外一種形態存在他們的身上。
說白了，其實是他們潛意識執念形成的。
但這些物品，普通人同樣看不見觸不到。
但是如果跟何四海達成契約，屬於契約範圍內的東西，就會因爲規則，由虛幻轉爲現實。
比如趙大軍的功勳章。
竇小龍的五塊錢。
高老太的紅頭繩。
甚至楊喜妹的三枚銅錢。
這些東西，本是虛幻之物。
但是作爲報酬付給何四海以後，自動轉虛爲實。
當然必須遵循兩個前提。
一、必須爲死者生前所有。
二、必須是生前珍惜之物。
所以，即使何四海不撿，別人其實也看不到、觸不到地上的兩顆“眼球”。
因爲這兩顆“眼球”對婉婉來說，一定有着特殊的意義，所以死後執念把其顯化出來。
婉婉自己要是不撿，只要她執念不滅，很快就會自動回到她的身上。
“謝……謝謝。”婉婉輕聲地道謝一聲，然後在何四海的手掌中，取回她的“眼球”。
何四海伸手想拿她一起，她立刻往後縮了縮。
何四海無奈放下手掌，繼續往前。
婉婉繼續靜靜地跟在他的身後。
早點鋪人還不少，但因爲何四海來得較早，還找到一個位置。
酒店前臺沒騙他，這家牛肉罩火燒味道真的很不錯。
喫到一半的時候小詭陳俊偉找過來了。
但是他沒敢進店，站在門口，遠遠看着蹲在何四海腳下的婉婉。
即使大家都是詭，但是婉婉的形象着實嚇了他一跳。
臉上兩個黑洞洞的大窟窿，裏面兩顆淡藍色的眼珠滾來滾去，恐怖中透露着詭異。
實際上膽小的婉婉比他還要害怕，悄悄地把身體往後移了移，都快貼到何四海的小腿上了。
…………
“接引大人，你找到我爸爸媽媽了嗎？”陳俊偉有些不安地問何四海，眼睛不時飄向遠遠跟在身後的婉婉。
“有線索了，今天去一趟你老家看看，也不知道你媽媽在不在，如果不在，恐怕還要花上一些時日尋找。”何四海道。
陳俊偉聞言臉上露出喜色，感覺跟在何四海身後的婉婉都不那麼恐怖了。
大源鎮屬於新安縣下面的一個小鎮。
廟涇村離大源鎮不遠，何四海帶着兩個小傢伙到的時候，早上十點還沒到。
很普通的一個小村落。
有些人家甚至還端着碗筷蹲在門口喫早飯。
何四海向一位坐在門口抽菸的中年人走去。
中年人四十來歲的年紀，陳俊偉的媽媽陳秀芳應該跟他算是同齡人。
如果村子裏有這個人，他應該不會不知道的。
“大叔，請問一下，你知道陳秀芳的家在哪裏嗎？”
“陳秀芳？”中年人聞言愣了一下。
村裏姓陳的很多，但是叫陳秀芳的他愣是沒想起來。
“她爸爸是個殘疾人，母親有精神疾病。”
中年人聞言立刻恍然大悟，“你說的是鹹菜泡吧？”
“鹹菜泡？”
“就是你口中的那個陳……”
“陳秀芳。”
“對，陳秀芳。”
“那你們爲什麼叫她鹹菜泡。”
“因爲她家窮，一年到頭只吃鹹菜，加上她小時候特別髒，鼻涕淌淌的，所以給她起了個鹹菜泡的外號。”中年人解釋道。
“那她現在在家嗎？”
“早就不在了，出去很多年了。”中年人道。
“不過，你找她幹嘛？”中年人打量着何四海，臉上露出怪異之色，彷彿想起了些什麼。
當年警察來村裏找陳秀芳的事，大家是知道的。
人人都知道陳秀芳在縣醫院生了個兒子丟了不要，人跑了。
如果那孩子長大，也就跟何四海差不多大年紀了。
所以中年人把何四海誤認爲陳俊偉了。
“這樣啊？”何四海聞言緊蹙眉頭。
這事就難辦了，看來還要麻煩丁敏幫忙查查。
“你別急，其實她幾年前回來過一次，在她表叔家住過幾日，她表叔應該知道她去哪了。”中年人很熱心地道。
“表叔？”
“不是親的，只不過鹹……陳秀芳跟陳世英以前關係比較好，所以一直稱呼陳世英爸爲表叔。”中年人解釋道。
“那他家在哪裏？”
“走，我帶你過去。”中年人很熱心地道。
“謝謝。”
“別客氣，不過，你都這麼大了，還找啊？”
何四海：“？？”
“我看你長得一表人才，生活應該也不差，何必自己找不自在，找到又有什麼用，我這外人也就不多嘴了……”
聽中年人嘮嘮叨叨的說了一大堆，何四海這才反應過來，他把自己當成陳俊偉了。
不過他也沒解釋，這樣辦起事來反而方便一些。
畢竟孩子找媽，天經地義，一般人都不會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