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翹以爲他沒有聽見，於是追上去，又嘚吧了一遍。
他不耐：“沒有萬一！這裏距離總資料室應該沒有多遠，你別跟着我了，儘快過去。電子信號的干擾器不要關。另外，如果雲軒一會兒聯繫你，你讓他帶着那個女人來找我。就算沒有最優通行權限，那個女人知道怎麼走最快。”
“你怎麼知道學姐一定會跟他回來？”
陸天辰實在是沒有心情再回答她這些完全沒有什麼用處的問題。
“翹翹，記住我的話。另外，如果我回不去，你先聯繫我大哥，讓他回家後再選擇告訴我爸媽多少。”
連翹一開始雖然不算狀況外，但還真沒覺得救宋靜姝這事兒有多難，陸天辰帶來的技術團就算直接拉上國際去參加軍事電子對抗賽都夠，不至於拿不下這個島。
可現在，他卻說“如果我回不來”。
他那麼無所不能的一個人，竟然做出了最糟的假設。連翹有點慌了。
“哥，你胡說什麼呢！”
“我沒胡說，你記牢！”陸天辰深感時間不夠用，語氣就嚴厲了點。
這話讓連翹紅了眼，“我記牢了。”
說是這麼說，可她還是拉着他的衣角不肯放鬆。
陸天辰擡手揉了揉她頭髮，又抱了抱她，但也就是擁了一秒，他就用力推開她，閃身進了那個“休息室”。
連翹追進去，但只看見他的身影消失在一個斜向下的黑洞裏。黑洞的洞口，機械門緩緩關閉。而她沒辦法再追過去了。
這個地下的實驗基地，有很多快速通道，哪怕已經被廢棄了很多年，裏面的快速電梯不能運作了，那種直線通道也比曲折走廊要近便。
“休息室”並非字面意思，而是當初研究員們在這個超大型基地裏短時間穿梭的出入口的代稱。基地內任何研究員以上級別權限的人，都能使用通道。
這個權限，陸天辰有，連翹沒有。
陸天辰趕到核心實驗室外的時候，他試着將手放在了那扇禁閉的門前，門上馬上發出了“IsWrong”的警報。換另一隻手，依然錯誤。
很顯然，顧東還沒有破解總資料室的人事管理系統。
他從容秉風那裏得到了研究員權限，在島內幾乎是可以通行無阻的，但是要進入核心實驗室，卻還遠遠不夠。
上次他來送豹形鐲的時候，這門是彈出了一個小口，直接收了鐲子進去，這讓這門看起來像是隻能開這樣一個口。
但他知道，容秉風要人，這門從裏面是一定能開的，但是他不知道怎麼開，如果顧東黑不進去，那他只能等裏面開門。
而這種把成敗第一步就交給別人的感覺，讓他焦躁又無力，繼而瘋狂砸門。沒多久，他手上就流血了，銀白色的門上留下了點點痕跡。
十指連心，固然是疼，但這疼不及他擔心宋靜姝的萬分之一。
這個時候，那門忽然“滴”地響了一聲，緊接着，竟緩緩地打開了。
第一重是防爆門，足足半米厚，第二重是透明的看不出材質的隔離門，接着是與牆壁一色的銀灰色金屬材質的門，最後，又是一道半米厚防爆門。
連開四重，巨大的門框裏出現了一道藍色的光幕，彷彿垂了藍色紗簾。
銀行的地下金庫也不及此處萬一。
而門裏，穿着一身斑駁的白袍，握着手術刀的容秉風緩緩從拐角處踱步出來，與陸天辰隔着藍色的光幕遙遙相望。
“已經有十幾年沒人來拜訪過我了。就衝這個，哪怕你姓陸，我也要誇你一句，你真可愛！”
容秉風后面還說了一大堆話。但是，陸天辰的視線卻只鎖在他那身斑駁的白大褂，還有滿手的鮮血上。
那紅扎眼，更扎心。
“你把她怎麼了？”好一會兒，陸天辰才聽到自己吼了這一句。
容秉風還是笑眯眯的樣子：“你自己進來看看不就知道了。不過……”
陸天辰只聽到他說“你自己進來”這五個字的時候，就已經如一頭獵豹一樣衝了進去，而後猛地抓住他的衣領，怒吼：“你把她怎麼了？”
“安靜安靜點。”容秉風一副好脾氣的樣子，“你這種不讓人把話說話，還怒氣衝衝插嘴的行徑真是太不紳士了。”
“她人呢？”容秉風身上那濃郁的血腥味幾乎讓他失去理智。
“哦哦哦，鬆手鬆手，”容秉風怪叫起來，“再不鬆手老頭我的衣服要撐不住了。你一個大小夥兒性騷擾我一個老頭，尷尬不尷尬？”
他一邊說，一邊硬生生扯開了陸天辰的手，猛地一搡。
陸天辰竟沒站穩，狠狠撞在了一道“牆”上。那牆還電了他一下。
他先是一愣，而後發現好像哪裏有點不對，回頭就看見，自己撞上的竟然是那層藍色的光幕。明明他剛剛進來的時候，那光就只是光而已。
老頭若無其事地撫平前襟，幸災樂禍道：“你看，你沒等我把話說完，就沒禮貌地衝進來撕我衣服，現在壞處顯出來了不是。你別看最後這道門最薄，它是屬貔貅的，只進不出。”
陸天辰被那門電了一下，終於找回分對血跡之外事物的感知能力。
他忍不住道：“原來，這門不止對AI有制約，活人也是有效的。”
聽到“AI”，容秉風先是一愣，但很快恢復正常。
“AI和人類其實並沒有什麼區別。刀捅人心臟、大腦，任何重要器官，人會死；捅AI芯片，AI也會死。唯一區別就是，人到處都是破綻，但AI只有一個破綻。這門針對AI，人類當然也不能抵抗。”
“如果你還要聽更的細緻的原理，我也也可以解釋給你聽，免費講課。你知道，我曾是個給教授上課都要看心情的超級科學家，聽我一節課，你會賺翻。”
賺個屁！
陸天辰現在只想打爆他的狗頭。
但他還是理智地告訴自己：容秉風的狗頭遲早是要打爆的，並不用急於一時。當務之急是，確認小姝平安。
念及此，他沉着臉繞開容秉風，急急往裏去。
容秉風也沒攔他。他覺得，這種有情人相見卻陰陽相隔的場面十分符合他的美感，也很值得他期待，於是跟在陸天辰身後，揹着手，一步一步輕快地踱步進去。
空曠實驗室的手術檯上，一人白布遮面，四肢被禁錮成大字，由胸及腹，身體的證中間有一道巴掌寬小臂長的凹陷，那部分的白布浸滿了鮮血，而那人露在外面的手臂泛出死人特有的灰白色。
陸天辰眼前陣陣發黑，喉頭更是涌上了腥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