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靜姝下意識就報了個地址,是她之前和阿姨相約的地點。
陳默瞥了一眼後視鏡,發現那輛不懷好意的麪包車已經離開,就點點頭,示意司機開車。
既然那些人走了,他也就沒有直接送她回攬月居的必要了。
宋靜姝上車之後,陳默的視線就完全沒有落過來,兩人之間彷彿多了一道看不見的結界,將一個車廂隔成了兩個世界。
她本還想向他打聽,是否有說服李少艾,可一撞上這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結界,她就一邊絞手指一邊想: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還是不問了吧。
一路無話,直到快下車的時候,宋靜姝道謝開門,陳默忽然道:“我們今天沒見過,你也沒有上過我的車,明白了?”
她想:既然對方答應殯儀館的一切不會讓陸天辰知道,那他們當然不應該見過。
“當然。”宋靜姝回以真誠微笑,“謝謝大哥。”
聞言,陳默的表情忽然冷了幾分,宋靜姝眨眨眼,他又恢復如常了,還是那副萬年不變的冷淡樣,可能是錯覺吧。
“關門!”他命令道。
“好,再會。”
宋靜姝替他關上了車門,將那人冷峻容顏完全隔絕在了玻璃之後。車子再次啓動,她轉身。
攬月居里開出來的車子都很好找,沒多久她就在街邊找到了。
阿姨搖下車窗來,熱情地對她笑:“太太,可算等到你了。”
宋靜姝有點歉意地笑笑:“抱歉,久等了。”
說着,她就拉開了副駕駛的門。
阿姨愣了一下,趕緊去趕她:“哎呀,坐這邊不安全!太太您還是坐後面吧。”
宋靜姝不由分說地上了車,笑道:“都一樣。你穩穩開就好。先生今天中午回來喫飯,我們快走吧。”
“啊啊,好。”
阿姨嘴上應着,卻沒急着發動車子。瞥了後座一眼,眼底閃過一絲不甘。
宋靜姝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動靜,正打算催促呢,電話就響了,是陸天辰。
“你人在哪兒?”
“在路上,快到家了。”她淡定地扯謊。
陸天辰道:“我臨時有點事,中午可能沒法回來了。”
宋靜姝先是一陣失落,後來想想,這樣也好,她也沒有想好到底該怎麼和他全盤托出,於是道:“好,你先忙。”
“你別在外面逗留,記得喫飯。”
他說這話的時候,其實語氣有些凝重,但宋靜姝有心事,也就沒有發現這種細微處的不同。
“我半小時內就能到家,你不放心可以叫人查崗。”她淡淡道,“你也別忘記喫飯啊。”
“好。”
兩人之間的氣氛,比起半月前來早就不同,絮絮叨叨的關心和叮囑說了好一會兒也不覺得膩。
這時候,阿姨忽然俯身過來。
宋靜姝嚇了一跳。
陸天辰正要問“怎麼了”,就聽見電話那頭傳來阿姨的聲音:“太太,我幫你係安全帶。”
宋靜姝有點不好意思,但並未防備。
陸天辰那頭一臉黑線:“才系安全帶,你和我說馬上就要到家了,嗯?”
宋靜姝被拆穿,有點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正打算狡辯呢,車子一啓動,她整個
人猛地往後靠,而後腰後傳來陣針扎一樣的銳痛。
這聲驚呼讓他的心緊了緊:“怎麼了?”
“我好像被什麼東西紮了一下。陸天辰,你的車子裏什麼情況,怎麼長針啊?”
陸天辰差點沒忍住翻白眼,“宋靜姝,你這打岔的功夫退步了。”
“真的嘛!我一會兒弄出來給你拍照。”她摸索自己被扎的那塊位置的椅子,果真就摸到了一根類似繡花針一樣的東西,就想把東西拉出來,但一拉沒拉動。
這時候,陸天辰看見羅一成已經站在一邊等她,無奈道:“小騙子,等着我回去收拾你。先不跟你說了。”
“什麼嘛,我沒有騙你啊。”
宋靜姝氣成一隻後腰漏氣的河豚,奈何那邊已經扣了電話。
她放下手機後,一門心思地想把靠背上的那枚針頭拉出來,可針頭被她撞了一下,幾乎都壓進靠背裏了,靠手根本弄不出來。
“阿姨,我看這副駕駛我真的沒法兒坐了,有枚針,我取不出來。這你要是隨便一個急剎車,我就要被扎一下。”
她絲毫沒覺得這有什麼危險,畢竟開車這個,是照顧了她半個多月的人。
阿姨不以爲意:“真的嗎?我還以爲您是和先生開玩笑呢?”
“你也這麼認爲?”宋靜姝十分無奈,後腰一陣又一陣的痛感讓她忍不住按了一下,結果就摸到了一手黏膩,她嚇了一跳。
“啊呀,都流血了,我可能還需要一個創可貼。”
然而,阿姨完全沒有停車的意思,而是遞了一塊乾淨的方巾過來,冷淡道:“先墊墊吧,沒有創可貼。”
宋靜姝一聽她這個語氣,心裏頭的警鈴就毫無預兆地響起來。
這阿姨一向溫柔體貼,怎麼忽然變得冷淡強硬了?
“前面有個藥店,就停那吧。”她說完,就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睏意一陣陣襲來。
阿姨看了一眼,道:“我看沒有什麼必要,一會兒您睡着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宋靜姝看着她嘴角那有點邪惡的笑容,心裏的不安終於被證實了:“你……”
阿姨嘆了口氣:“睡吧,我原先是麻醉師,那個位置和那點劑量的麻醉劑,對你不會造成任何問題的。”
困頓感越發濃烈了,宋靜姝猛地掐了自己一把,疼痛讓她找回了幾分清明,而後朝阿姨撲去,想搶方向盤。
可那藥效實在是發揮地太快了,她四肢無力,這一撲除了讓車子在路上走了個“s”型,其實什麼卵用都沒有。
阿姨單手推開她,她就歪到了一邊去,意識抽離。
宋靜姝再醒來的時候,是在一個燈火通明的房間裏,這讓她覺得這可能已經是晚上。但是很快她就發現,燈都開着,只是因爲這個房間沒有窗戶。
她稍微動了動,沒覺得有什麼不適,當正要翻身下牀的時候,她就意識到了問題——她腳踝上拴着一根鐵鏈。
鐵環大概三指寬,鐵鏈兩指粗細,她擡了一下,覺得沉。
宋靜姝盯着那銀燦燦的鐐銬,一回生,兩回熟地想:媽蛋,又?被綁架了!
這次是尋仇還是要錢?應該是要錢吧?她記得那女人說麻醉劑和扎針都很安全來着,應該不是要命的吧?一定是攬月小居里日子過得太闊綽,保姆阿姨才動了心思吧。
她腦補完了整個“保姆眼紅東家,鋌而走險綁票”的故事,而後猛的倒回去,對着天花板喃喃道:“陸天辰,你快點帶着錢來救我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