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金國駙馬爺 >第八百七十二章 一樁難以啓齒的事
    夜鶯道了聲謝,便又端起杯來抿了口茶道:

    “自繩果爲奸人所害以來,咱們宗室人等的護衛,接連增加了三倍之多不止。雖然此仇短時間內未必能報,不過合剌我們孤兒寡母的安全,侄女也已頗能夠放心得下的。

    “只是繩果遇害將近半年,這儲君之位久虛,長此以往,也不是個辦法。

    “合剌雖說還是個孩子,可他既是先皇的嫡長孫,又是先夫的嫡長子,於情於理,都應當被冊立爲新一任的諳班勃極烈纔是。

    “嬸嬸在叔皇面前一言九鼎,想必應該知道叔皇在這方面的意思吧。

    “我只想求嬸嬸指教一下,龍生九子個個不同,叔皇近來可曾想到過立儲之事?如果想到過的話,我家合剌究竟有幾成的把握?”

    太夫人聽了夜鶯的話,心說果然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她到底還是把話給說出來了。

    太夫人把黛眉一蹙說:“不是我做嬸嬸的說你,如此大事,豈是咱們女人家好過問的?頭幾天你叔皇還說我呢,說後宮不得干政,這是古往今來的規矩。”

    蒲察夜鶯聞言冷笑道:“嬸嬸說得倒是好聽,規矩是規矩,這古往今來不守規矩的人,也是所在多有。

    “既是自己人,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你老人家想要立杯魯爲諳班勃極烈,侄女打心眼兒裏也並不反對。

    “只是杯魯將來登基稱帝之後,我希望他能立合剌爲新的諳班勃極烈。嬸嬸果然能應承的話,朝野間反對擁立杯魯的聲音,我自然有辦法兒幫你消弭。

    “不知嬸嬸覺得這份交易,值不值得一做啊?”

    太夫人聽了此言心中一動,心想:“每當我催着老東西預立杯魯之際,老東西總是拿朝野間反對聲音太大爲由搪塞於我。難道朝野間反對我杯魯做儲君的聲音真的很大麼?

    “否則的話,眼前的這個夜鶯,怎麼也拿這話當個條件跟我提了出來?”

    太夫人猶豫了一瞬之後,嘆了口氣道:“既然賢侄女把話說得這麼明白,看來還真是沒有把我當外人呢。既是這麼着,我也就把話挑明白了跟你說吧。

    “一開始的時候兒,我是真的打算讓杯魯在你叔皇之後,繼位爲君的。可是這幾天來,經你叔皇和真丫頭的講說,我又覺得果真做了那一國之君,也未見得是什麼好事。

    “首先爲國事操勞那是不必說的。你看你父皇和你叔皇,自從登上了大位之後,哪天不是大小事務纏身,有時候晚上做夢想着的都是軍國大事。

    “尤其是你叔皇,即便是半夜裏想起了有什麼事務未辦,有什麼事務需辦,都要披衣起來拿筆寫在紙上。我看在眼裏呀,都替他感覺累得慌。

    “與其那麼勞神費力地不得安生,何如舒舒服服地做個自在王爺的好?這也是你叔皇和真丫頭的意思。

    “況且杯魯那孩子也不怎麼成器,真把他扶上了寶座,他也未見得能做個好皇帝。

    “所以麼,我昨兒個還對你叔皇說呢,這個諳班勃極烈到底花落誰家,只要抱着隨緣的心態便好。

    “你呀,就用不着想東想西的了,合剌坐這儲君之位,嬸嬸是舉雙手贊成,這下你放心了麼?”

    蒲察夜鶯沒想到徒單太夫人居然會回答得這麼幹脆利落,所以對她這話的是否是真心之言,心中尚還打了個大大的問號。

    通過她從宮裏宮外的渠道獲得的消息,眼前的這位太夫人可是挺杯魯繼任儲君最力的人物。

    雖然她僅僅是當今皇上的外宅,可是她受寵的程度,實在堪比中原的趙官家對待青樓名妓李師師。

    她的枕邊風,可是比正經的皇后、嬪妃們的枕邊風都來得厲害。

    尤其要緊的是,杯魯那廝在宗室子弟中的人緣還偏偏不差,先皇諸子和當今皇上諸子在爭奪儲君之位的明爭暗鬥中,你不服我我不服你,近來竟頗有折中於杯魯那臭小子的意向。

    如今叔皇已經把杯魯賜姓完顏,這不擺明着是要把儲君之位傳給他麼?

    可是這一切都不要緊,蒲察夜鶯今晚此來,並不是死乞白賴地來乞求徒單太夫人的。

    對這位太夫人,她還有一招殺手鐗尚未使出。

    蒲察夜鶯此刻的心情無比激動,她把自己白皙如玉的手隔着桌面伸將過去,輕輕地握住了太夫人那和她一樣白皙如玉的手,呼吸略有些急促地道:

    “太夫人,你……你剛纔說的可都是真話麼?你……你可別騙我!”

    徒單太夫人拋給她一個意味深長的笑,悠然地說道:“真是傻孩子,咱孃兒兩個都不是外人,我爲什麼要騙你?

    “放心吧,儲君的位子一定是會屬於合剌的,嬸嬸啊,在這裏還要先向你道一聲喜呢!”

    說着,徒單太夫人把自己的手從她的掌握下抽了出來,又將她的手反握在了自己的手心裏。

    不知怎麼的,蒲察夜鶯突然覺得,徒單太夫人的那張滿含着笑容的臉,突然間變得無限恐怖了起來。

    她有些後悔今夜來此了,有些後悔腦瓜一熱,冒冒失失地便向太夫人提出了這樣一個虎口拔牙的荒謬請求。

    想要她把儲君之位讓給合剌,那不等於是把她喫到嘴裏的肥肉強行給奪走了麼?

    “看來,只有把那件事說出來,才能真正的打動於她,雖然那件事說起來難以啓齒,至今思及都會讓人臊得臉皮耳根發熱,可了這個時候兒,也必須得對她說出來了。

    “否則我們孤兒寡母接下來的日子可就難過得很了,說不定小命都得讓人神不知,鬼不覺地給取了去。”

    想到這裏,蒲察夜鶯眼眶裏涌出了熱淚,抽泣了幾聲之後,突然給徒單太夫人跪了下去,一邊拭着眼淚一邊說道:

    “不管太夫人剛纔說得那些話是真情還是假意,有一件事……有一件事我隱忍了許久,今天,是無論如何都得說給太夫人知道啦!”

    太夫人被她這突然間的一哭一跪,給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不知道該當如何是好,更不知道她所說的那件事究竟是個什麼。

    太夫人伸手去拉她:“看你這孩子,平白無故地跪我幹麼,再怎麼說你也是咱大金國堂堂的太子妃,你這麼着,可讓我這老太婆如何擔待得起呀!快,快起來,聽話!”

    太夫人一邊說着,一邊不停地想要把她拉扯起來。

    可蒲察夜鶯跪在那裏,偏偏就是不肯起來,一邊看着太夫人,一邊哭得梨花帶雨地說:“太夫人,求你了,你就讓我跪着把話說完了吧!

    “太夫人,這話我在心裏頭憋了很久了,一直都想要找機會對你說知,可是……可是我又實在是沒臉說出來,你知道我這心裏可有多麼痛苦麼?”

    徒單太夫人見她說得傷心且鄭重,深心裏也不由地疑惑起來,皺着眉頭問她:“不要難過孩子,有什麼話只管跟嬸嬸說。只要咬緊牙關,咱們女人這輩子啊,就沒有過不去的坎兒!”

    夜鶯仰頭看着她,眼淚汪汪地道:“嬸嬸,你可知咱們合剌究竟是誰的孩子麼?”

    太夫人被她這突然冒出的話給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伸出手去在她雪白的額頭上摸了摸:“瞧你這孩子,怎麼說起傻話來了,合剌他不是你的孩子嗎?怎地突然問起這個來了!”

    蒲察夜鶯掏出手帕來,一邊擦着眼淚一邊搖頭道:“不……我指的是他爹……是他的親爹……”

    她這話一問出來,更是把太夫人給問得如墮雲裏霧裏,猜不透她究竟想要說些什麼。

    蒲察夜鶯接下來的話,則帶給了徒單太夫人晴天霹靂般的震撼:“太夫人,如果我告訴你,杯……杯魯纔是合剌的生父,而你是他的親奶奶,你……你會相信麼?”

    太夫人怔怔看着滿面淚痕的蒲察夜鶯,深深地吸了口氣,好半天都說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