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諜涯無痕 >第八百八十四章 急智
    送走中野雲子,林創回到病房。

    張勁廬這會兒不念詩了,又改成唱歌了。

    拍着手,像小女孩一樣:“風裏雨裏,江上湖上,放我小舟張我網。秀麗水色,明媚山光,滿眼佳景任欣賞。無拘無束,獨來獨往,天下到處是家鄉。”

    這是一首流行於江南的兒歌《打魚歌》。

    林創站在她身前,靜靜地聽她唱完,笑道:“阿廬唱得真好。”

    張勁廬擡起頭看了看,歡喜地說道:“兒啊,娘唱得好不好?”

    林創一聽,臉都綠了,要不是看她在病中,肯定要抽她。

    寧小波也沒想到張勁廬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阿廬,別胡說,我是你男人。”林創道。

    “哦。”張勁廬乖巧地點點頭。

    接下來一句話,差點把林創氣蒙:“娘,我餓!”

    “男女都不分了!說了,我是你男人!叫先生,聽到沒有?”

    “娘,我餓!”張勁廬嘟着嘴仍是叫娘。

    “娘就娘吧,雖然不認公母,但總比當兒強。好好好,馬上去買飯。”林創沒辦法了,只得順着她。

    林創來到門外,吩咐衛兵去買燒麥,這是張勁廬最愛喫的。

    回到病房,見寧小波的頭縮在被子裏,被子不停地顫動,可以想見,她在竭力地忍着。

    “不許笑!”林創呵斥一聲。

    結果被子動得更歡了。

    林創不再理她,坐到張勁廬身邊,摟住她的肩膀,柔聲道:“阿廬,雖然你對我不忠,但我並不怪你,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你能念舊情,說明你是重情之人,這樣的人,我只有敬,而沒有恨。剛纔你可能沒聽到中野雲子說什麼,她說了,朱悅文的死,根本不懷疑是我乾的,因爲如果我要殺他,明着殺就行,犬養健機關長不會因爲這事怪我。當然,她說得還難聽,但殺人這樣的事,我可做不出來,我心軟。”

    聽了這話,寧小波的被子不動了,而懷裏的張勁廬,身體也顫抖了兩下,好像林創的話不是春風拂面,而是寒風徹骨!

    “明天到了香港要聽話,好好治病,等你病好了,我就接你回來。你要還愛我,我就娶你當姨太太,咱們生孩子。如果你不愛我了,那你喜歡誰就嫁給誰,我不但不阻攔,還要給你一份豐厚的嫁妝。你說好不好?”

    林創娓娓道來,張勁廬把手指頭含在嘴裏,一邊傻笑,一邊吸吮手指,林創的問話她也不答。

    衛兵買來了燒麥,林創餵給張勁廬喫,張勁廬一會兒叫娘,一會兒喚兒,直喫得滿嘴流油。

    林創等她喫飽,給她擦了臉、手,醫生端着針藥進來。

    “長官,張隊長需要打一針鎮靜劑。”醫生說道。

    “好,打吧。”林創閃到一旁。

    張勁廬很聽話,讓林創褪下褲子,露出雪白的屁屁。

    醫生打上針,張勁廬又折騰了一會兒,等藥勁上來,才沉沉睡去。

    林創至此,已經基本可以斷定,張勁廬是裝瘋。

    真瘋和裝瘋是有區別的,不是說想裝就能裝出來的。

    真瘋子一般具有三個特點:

    第一,瘋子對自己的心理狀態異常沒有認識,因此不承認自己有病,不會主動就醫,甚至拒絕看病。

    第二,出現了幻覺(如幻聽、幻視等)或妄想;

    第三,情感與認知倒錯混亂,知、情、意不統一,社會功能受到嚴重損害。

    從張勁廬的表現來看,她配合治療,說明她認爲自己有病;沒有出現幻覺或妄想;當林創來看她時,她瞬間表現出來的恐懼,以及他在轉述中野雲子的話時張勁廬身上的顫抖,說明她的知、情、意是統一的。

    至於她比如舔血、男女不分以及另外一些胡言亂語,完全是有意識地胡說。

    至於她爲什麼裝瘋,林創沒弄明白,但想來她也是無奈之下的急智。

    事實上,林創判斷正確。

    張勁廬確實是裝瘋。

    爲什麼這麼做?有三條原因:

    第一,恐懼。

    槍響時,張勁廬正處於亢奮狀態,忽見鮮活的愛人額頭洞開,她有些懵是肯定的。但作爲一名老特工,槍戰和生死是司空見慣了的,要說她因爲這個而心智受到極大刺激,就有些扯了。

    唯一的解釋就是,那一瞬間,她首先想到的是誰殺了朱悅文。

    不用說了,肯定就是林創。

    否則不能解釋爲什麼自己剛要和朱悅文牽手,他就被殺掉了,若是軍統特工,不可能這麼巧,不可能把朱悅文和自己的行蹤摸得一清二楚。

    也只有林創有這個可能,畢竟他有裏有強大的警察部隊,而且事發地點在老城區,正在林創的地盤。

    一想到林創,她心裏害怕了。

    她怕死,也怕了林創的狠辣。

    第二,猜疑。

    林創如何能準確地知道自己的行蹤?安裝竊聽器他沒這個本事,要知道自己就在特工部,那麼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有內賊。

    而這個內賊也不難猜,很有可能是寧小波。

    因爲她知道,寧小波對林創愛慕已久,而這個愛慕她也從沒有對她掩飾。

    第三,不得已。

    懷疑到林創又能如何?

    告發?

    根本不可能。

    今天的事不要說了,林創既然做,就不可能留下痕跡,就算留下痕跡,估計犬養健和中野雲子也不會深究,畢竟他們和林創是穿一條褲子的——這一點,林創從來沒有瞞過他,所以她是深知的。

    再說自己掌握的所謂林創的兩個“把柄”,細究起來,都不是什麼把柄,她要敢把那兩件事捅出去,犬養健不治林創的罪,就得先治了她的罪。

    不能告發那能怎麼辦?

    只有離開特工部了。

    可是,她也明白,要活着離開特工部,那基本是不可能的。

    因爲她掌握着太多的祕密,丁默村和李士羣是不可能讓她好端端地離開的。

    尤其在失去林創庇佑之後,更是不可能了。

    基於以上三點,張勁廬沒有辦法,纔想出裝瘋這一條路。

    也只有這一條路,纔有可能逃過林創的毒手,也纔有可能逃過特工部的追究,從而遠離生死漩渦。

    而且,她也斷定,只要自己瘋了,林創不但不會殺她,還會想盡辦法把她安全送走。

    因爲,他怕自己把那兩件“祕密”說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