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創很累，但他卻真的睡不着。
曲茹冰的死，他必須弄清楚，上海站情報科的情況他也必須弄清楚。
情報科出手行刺，本身就不合常規，而且劉奮四人英勇就義，很明顯，他們根本不知情，臨死之前，還以爲自己完成了上級的任務呢。
也就是說，他們的直接上司“水鬼”田春耕肯定出了問題。
難道田春耕叛變了？
田春耕叛變的話，這一切都有了合理解釋。但不是唯一的解釋。
如果他和劉奮之間的聯絡方式被中野雲子掌握，也可以解釋得通。
不管怎麼說，田春耕一定出了問題，這是毋庸置疑的。
可惜，這幾天忙於葬禮，趙元祥作爲一名經銷商，根本沒辦法接近林創，所以，林創只能通過易蓮花了解相關情況。
“蓮花，趙元祥那裏有什麼新發現？”
“趙元祥這兩天非常着急，他跟‘水鬼’聯繫不上，動用了行動隊在他的住處進行監視，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另外，他還說，姜華的屍骨在長灘沒有找到。”
“沒有找到？會不會被普善山莊給燒了？”
長灘位於長江、黃浦江交匯處，是被水沖積的一個長土坡。
這裏非常荒涼，無主屍身會被人葬在這裏，是名副其實的亂葬崗。
日本人處決人犯，或者打人刑訊致死，屍體都會扔到此處。
姜華當初死在醫院，他的身份是軍統特工，日本人不可能給他找塊墓地，把他好好埋葬，最大的可能就是扔到長灘。
而林創口中的普善山莊則是一家慈善機構，專門免費火化露屍。
“他們沒有官面上的身份，怕引起敵人懷疑，沒敢去問。”易蓮花答道。
“那，張軍的屍體找到了嗎？”林創又問。
“找到了，在長灘找到的。”易蓮花答道。
“這就怪了，要扔就應該一塊扔，不可能分開扔，除非死的時間有先有後，而姜華的屍首正好被普善山莊給收斂了。”林創暗道：“這個可能性是有的，因爲張軍是當場就死了，而姜華是在被送到醫院之後死的。”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姜華根本沒死。姜華的死訊是中野雲子告訴我的，當時我也沒有細問，現在看來，有可能她當時說的是假話。
也對，當時我正在被她試探的階段，若姜華沒死，她是不會告訴我真實情況的。一個沒死的軍統特工攥在手裏，會有很大用途的，哪會輕易告訴懷疑對象實情？”
想到這裏，林創對易蓮花說道：“你告訴趙元祥，讓他千萬不要妄動，‘水鬼’和姜華的事我來調查。另外，跟這兩個人有關的線索要立即掐斷。噢，對了，中野雲子那天告訴我，她是從匯款賬號查到劉奮的，轉告趙元祥，立即停止所有經費存取業務。”
“好，等你睡着了，我馬上回廠裏，跟趙元祥聯繫。”易蓮花應道。
“嗯。”林創支應了一聲，不再說話，專心享用易蓮花的按摩服務。
“先生，艾婉怡你打算怎麼處理？說說你的打算，我好心裏有數。”易蓮花輕聲問道。
“我現在只是懷疑，她跟小冰的遇害有關。現在先捧着她，如果證實跟她無關則另當別論，如果證實跟她有關，那我會殺她爲小冰報仇。”林創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
林創睡着了，而且睡得很死，直到聽到有人進來喚他，他才醒來。
“先生，該喫飯了。”
是艾婉怡。
林創睜開眼，看了一眼窗戶，發現天色已黑，連忙起牀。
艾婉怡精心伺候着林創洗了把臉，跟在林創後邊下了樓。
沒想到小珠珠也來了，被龐一萍抱在懷裏，看到林創，乍着手伊伊呀呀地要林創抱。
林創看到孩子，心情一下子好起來，難得地露出一抹笑意，走上前把珠珠抱在懷裏。
珠珠很好動，小腿一蹬，兩隻小手往林創臉上抓去，又是扣鼻子，又是釦眼睛的。
“哈哈哈，你這孩子怎麼這麼皮？”林創邊躲閃邊笑起來。
見林創終於笑了，艾婉怡和龐一萍也都笑了。
多少天了，林創的臉黑得像鍋底，底下這些人都怕得要命。
他這一笑，蘭園睛了天。
……
次日，林創回到警察局上班。
高全嶺和丁曼麗第一時間趕過來彙報工作。
在林創不在的這段時間裏，警察局總體運行平穩，並沒有因爲林創不在而耽誤事。
但還是積攢了很多公文需要林創簽字，他一時半會出不去。
等他把事務性的工作做完，已經快中午了。
丁曼麗過來請示他在哪裏喫飯，林創道：“不用管我，我回家喫。下午我去辦點事，就不過來了，有事你們看着處理，需要請示我的，往蘭園打電話。”
丁曼麗答應着，林創收拾好公文包，交給李洪林，丁曼麗招呼了張金一聲，張金和李洪林護着林創下樓。
張金的護衛車在前，林創坐劉二猛的車在後，兩輛車從警察局駛出。
現在林創不同以往了，作爲警察局長，出行都有護衛車。
下午，林創中午小睡片刻，就帶上李洪林和張金去了普善山莊。
普善山莊是民國二年，由朱鑑堂、陳少舟、龐竹卿、王駿生等發起，在太陽廟北修建的義冢，主辦施捨棺材、掩埋露屍，兼辦施診給藥等慈善事業。
說是山莊，其實就是建了一道圍牆，一個門坊，上面寫了四個大字：“普善山莊”。
山莊裏面全是一個個墳頭，門坊左側是藥房，右側是收斂房，收斂房再右，就是棺材鋪。
下車後，張金等人在四下警戒，而林創則帶着李洪林直接去了收斂房。
進去一看，有三個人在忙活着。
林創一看，這三個人正在把一具屍體往棺材裏放，其中一人是個和尚。
林創沒有驚動他們，等着他們把“善事”做完。
“阿彌陀佛！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三人把棺材蓋蓋好，和尚退後一步，口頌佛號，閉着眼睛念起了咒語。
另兩人是俗人打扮，見到林創，其中一人過來問道：“這位先生，請問有什麼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