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過程，倒是事無鉅細的都複述了下來。
這是蕭雲明顯有些不太滿意。
皺了下眉頭。
說道：“明面上發生的事，倒是都轉述了，但那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事，真正重要的，卻是一句都沒有……閣老，若是指望這些人就能破這個案子，只怕……艱難了，你也白累了。”
邱閣老愣了一下，不解的問道：“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
“不是不對，而是漏掉了。”
“有些事情他們沒看見？”
“不，看見了，只是沒有注意到罷了。”
“這……”
邱閣老沒聽明白。
外面的高手就有些不爽了。
其中一個更是小聲嘟囔道：“故弄玄虛，胡言亂語。”
蕭雲耳朵多好使？
甚至不光是他，邱閣老這麼老頭子都聽到了。
邱閣老的臉色瞬間變得不是很好。
蕭雲卻只是輕輕一笑，說道：“什麼人在外面呱噪？本少可不記得江湖上的人，都是一些被敵人講人的傢伙。”
外面那人被這麼一激，立即衝着馬車拱手道：“閣老，屬下想與蕭公子當面對質！”
邱閣老怒道：“放肆！”
外人並不知道，蕭雲在這秦國到底是個什麼地位。
所以他們往往都會產生一種錯覺，就是蕭雲在地位權柄上，比不上他這位閣老。
手下這纔敢說出這種話。
蕭雲卻滿不在意，說道：“那就上來吧。”
邱閣老方纔還在罵人，可下一刻，就嘆了口氣說道：“你進來吧，等蕭公子問話。”
那江湖人士一時激動，沒有注意到這其中的細節。
或者說，馬車周邊那些江湖人，都沒有聽音知意的能力。
可邱閣老的家臣家丁們，卻聽的是清清楚楚。
邱閣老在傳遞一個訊息。
如今在這馬車之中，真正說的算的，是蕭雲，而不是他堂堂閣老！
那江湖人士進了馬車，即便是跪坐，看着髮髻跟車頂也沒多少距離。
着實要比蕭雲高大了不少。
“你叫什麼？”
蕭雲平靜的問着。
“小人崔衡山，曾經是南湖水寨的三當家，如今棄暗投明，投做閣老門下，憑家傳十八式刀法在江湖上也闖出一些名頭，各路好漢謬讚，給了‘南湖甘仙’的名頭，見過蕭公子，蕭聖品！”
蕭雲眯着眼睛。
對方言語雖然狂傲。
但蕭雲卻並沒有生氣。
人的名樹的影，但凡在江湖上有名氣的人物，都不是等閒之輩。
甚至隨便一個犄角旮旯中，名聲不算太大的傢伙，也有可能直接跳出來一劍能將霸刀擊敗。
江湖上的事，複雜着呢。
不是說武功最高，就應該擁有最高的地位。
那種看法太小兒科了一點。
江湖裏面，經常會出現一些萬人敬仰，卻一點功夫都沒有的人，動了他，跟捅了馬蜂窩都沒有分別。
爲何如此？
名聲使然！
這崔衡山在諢號上能得一個‘仙’字，怕是往日行徑也是偏於正道，大家也都是比較信服的。
點了點頭，蕭雲笑道：“之前聽你在下面說本少的一些話，可有此事？”
崔衡山把心一橫，說道：“一人做事一人當，全都是我說的！”
這麼一說，邱閣老都被氣笑了。
馬車外面更是有一個傢伙，恨不得進去一刀把他給捅死。
因爲這種說法，明顯是在告訴大家，這話不是他一個人說的，還有人說，更讓人氣惱的，是這傢伙自己竟然都沒有意識到，還覺得自己特別的仗義！
蕭雲幡然醒悟，總算是明白了那個‘仙’字的意思。
這位……是能人呢！
就憑這腦子，沒害死過十幾號人，他都白在江湖上混了。
蕭雲有些憋不住笑，揉了揉自己的腦袋，然後轉頭對車廂外的人說道：“還有誰呱噪的，主動進來吧，別讓本少去查，後果很重。”
簡單一個‘很重’，那就真的不是他們能夠承受得了的。
甚至絕對比死還可怕。
立即有一個人也跳上馬車，規規矩矩的走了進來。
趕忙跪坐，拱手，甚至還順勢磕了個頭。
他不傻。
不會叫蕭雲做蕭公子或者蕭聖品。
不是權貴，誰敢叫這兩個稱呼？
姓氏那都是不能提的。
犯了忌諱。
蕭雲笑道：“你在江湖上有什麼諢號？”
“這……”
韓三臉有些紅。
糾結了一下，才小聲說道：“木驢。”
“啥？母驢？”
“是木頭的木，大人。”
“哦……啊？！”
蕭雲一下子都驚了。
下意識低頭看向他腰腿之間。
韓三趕忙跪的更工整一些。
蕭雲摸了摸鼻子，咳嗽兩聲。
然後說道：“既然你們都說本少是胡說八道，那本少問你們，那茶館的店家，是什麼人？”
兩個人同時一愣。
崔仙兒直接說道：“是店家啊。”
覺得不對，又補充道：“賣茶水的，就是沏了茶水，賣給過往行人。”
韓三狠狠瞪了崔仙兒一眼。
暗罵自己怎麼就搭了這貨的茬？！
自己這就是嘴賤！
蕭雲嘆了口氣，說道：“那若是我說，那店家其實就是天涯明月樓的人，你們信嗎？”
兩個人幾乎同時搖頭。
那當然是不能信！
蕭雲笑道：“你們就看到我在跟他聊天，記住了大概的語句，但所有的對話內容，你們仔細琢磨過嗎？”
“這……”
兩個人互相看了看。
明顯是沒有。
蕭雲繼續道：“我懷疑他，並非因爲他言語之中不想讓我去看那座樓，而是他前後言語有些矛盾，這顯得刻意，他就是試圖讓我相信他只是一個茶館的店家，一切的表現，都太過刻意，前面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後面則是滔滔不絕的將天涯明月樓的情況都說了一遍，這在當時的語境之中是沒有問題的，之前是一個店家面對陌生貴公子的做法，害怕，擔心，警惕，所以謹慎小心，隨後等我問起，又要表現出一個茶館夥計應有的素質，就是萬事通包打聽，什麼事都瞭解一些，卻又只是很表面的部分，弄得你覺得好像是聽到了不得了的事，但實際上卻是什麼都沒有，他這一切做的都極好，極爲分寸，但……就是矛盾了。”
“這……”
兩個人再次互相看了看。
不懂。
這種涉及到心理學的事，不光他們不懂，就是旁邊的邱閣老，也是聽得雲山霧罩。
蕭雲嘆了口氣，突然之間伸手入懷，掏出兩個小金錠子，直接扔到兩人懷裏。
“賞你們的。”
“啊？”
“什麼？”
“這……”
包括邱閣老在內，三個人的表情都很熱鬧。
驚訝，不解，好奇，震驚，還有……眼冒金光！
尤其是這兩名江湖人。
崔仙兒更是直接舉起來，掂了掂，然後放在嘴裏咬了咬，才驚歎道：“這真是金子啊？”
韓三又瞪他一眼。
但表情卻也是十分歡喜。
舉着金錠子，不敢揣起來。
小心的問道：“大人，您這是……爲何給我們金錠子？”
蕭雲攤手道：“看，這纔是正常人的反應，因爲金鈔的關係，現在市面上流通的黃金很少，也很值錢，真有黃金的人，要麼是換了金鈔，要麼是藏起來，等待它繼續漲價，卻極少有人拿它出來交易的。”
轉頭看一眼邱閣老，才繼續道：“值錢，變得稀少，時間長沒有見過，所以即便是兩位江湖上有些許名號的傢伙，被這金錠子打賞，也會如此心性複雜，更是會懷疑我到底是不是要賞賜，我到底要幹什麼，拿了這金錠子，是否要付出什麼代價……腦海中會有各種想法出來，從而流露在表情上，行爲上，這，就是黃金的震撼力。”
邱閣老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
蕭雲道：“而反觀那茶館的店家，雖然也表現的很驚訝，甚至有狂喜的表情，實際卻不應如此，爲什麼他沒有那種震驚和擔心？有一種可能，就是他們對黃金是見多識廣的，更重要的，是他們認識我，知道這些黃金對我來說不算什麼，說賞就賞了，他們不用有什麼心理負擔，但……閣老您來想想，一個角落中的小茶館，裏面的人怎麼可能認識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