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千燼也沒有說什麼,一路陪着黎卿華在圍欄邊兒上吹着秋風看風景,深秋的夜晚來得比平日更早,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黎卿華吹得有些涼了,轉身進入船艙,看着房間內的棋盤,黎卿華心血來潮,竟是拉着燭千燼對弈。
兩人面對面盤膝而坐,看着岸邊緩緩亮起來的街燈,氣氛倒是恰到好處。
畫舫一路前行,飄飄蕩蕩,一直到圓月升上天空,燭千燼落下一字,竟是半點兒沒有讓着黎卿華,奪得了勝利。
看着棋盤上自己無處落下的黑子,黎卿華挑眉,嘆息一聲,認輸了。
擡眸,對上燭千燼深沉的視線,黎卿華剛想要說些什麼,燭千燼卻先她一步,起身朝着外邊兒走去。
低頭看了一眼一樓撐船的船伕和奴僕,燭千燼眼神微動,下面的人朝着燭千燼點頭示意,準備萬全了,燭千燼這才轉身,示意房間內的黎卿華出來。
深秋的夜晚多少帶着一絲涼意,汩汩地朝着黎卿華吹來,還沒等她站穩,那件熟悉的外袍再次披在了她的肩上。
“昭翠說,你這般年紀的姑娘,約莫會喜歡。”
燭千燼擡頭看着天空,突然沒頭沒腦的來了這麼一句話,黎卿華有些懵,剛想開口詢問什麼意思,耳邊卻突然傳來一陣脆響。
尋着轟鳴聲轉頭看了過去,一顆絢爛又明亮的煙花赫然在空中炸裂!
黎卿華的瞳孔微微放大,看着天空中明亮的色彩,眼裏是蓋不住的驚喜。
原來,他剛剛的那句話,是這個意思嗎?
他爲自己準備了煙火?
一樓,奴僕們正一個接一個的點燃煙花,沖天的巨響和美麗的色彩吸引了岸邊無數人圍觀,歡呼聲和煙火的炸裂聲交雜在一起,喜悅難掩。
黎卿華看着看着,嘴角揚起一抹笑意,竟比煙花還醉人幾分。
直到最後一縷煙花的殘影在空中消散,黎卿華才收回自己的目光,轉身看向了一旁的燭千燼,聲音是難得的真誠。
“謝謝你。”
從七歲開始,算上前世的十三年,以及今世的三年,她已經十六年沒有過過生辰了,雖已經對這個日子無感了,但當有人捧着鮮花爲她慶賀的時候,那顆熱烈的心還是會止不住地跳動。
燭千燼看着黎卿華的雙眸,什麼都沒說,但那雙裸露在面具外的眼睛,還是暴露了他的開心。
這場煙花盛宴,是他爲她一人準備的。
許久許久之後,一級城域的人,都還記得那年的中秋盛典,護城河上升起的煙花,比月亮還亮,醉人心扉。
那天,黎卿華做了一個很美的夢,夢裏是片片落葉,金燦燦和絢麗的楓葉紅,鋪滿了整片森林。
翌日。
黎卿華睜開雙眼,眼前是熟悉的房間,一切沒有任何變化,昨日的所有,好似一場幻夢,雖縹緲,卻美的真真切切。
看着枕邊的銀白色狐首面具,黎卿華愣愣的出神。
昭翠端着盥洗用的銅盆進來,盆裏的水還冒着熱氣。
招呼了一聲黎卿華,發現黎卿華在看着面具發呆,昭翠笑了笑,順口說道。
“這面具,原是因爲前幾天姑娘要的匆忙,奴向主子借來的,未曾想,主子竟會將面具贈予姑娘,想來對姑娘是頗爲看重的。”
昭翠聲音不大不小,卻字字句句都能清晰地傳到黎卿華的耳朵裏。
黎卿華面無表情,捧起枕邊的面具,聲音淡淡地開口迴應。
“這面具有什麼來歷嗎?”
黎卿華仔細打量着手中的面具,雖戴了兩次了,但好似她還從未仔細看過,面具不知是何材質,略有些涼意的秋天,卻能感受到溫度,暖暖的。
面具上的狐首雕刻得栩栩如生,連毛髮都像是真的一般活靈活現。
“自然是有的,金銀狐面是主子的爹孃留給主子的,是一對,金銀狐面是可以感應到對方的,若一方有危險,另一方可以通過面具直接傳送到對方身邊,面具裏有主子的爹孃贈予的祝福,可以抵擋一次生死攻擊,姑娘,這銀色面具裏的力量可是還未曾動用過的,主子將它贈予姑娘,相當於是給了姑娘多一條命,這對姑娘的看重,想必不用昭翠多言,姑娘只能感受到。”
昭翠耐心地給黎卿華解釋着面具的來歷,黎卿華聽着,注意力卻集中在了其中某一句話上。
“銀色面具裏的力量未曾動用,此言意味着,金色那張面具,已經抵擋過一次攻擊了?”
黎卿華定定的看着手中的狐面,腦子裏想的卻是,像燭千燼那般強悍的人,是什麼樣的力量能被定義爲生死攻擊,併爲之抵擋?他以前,又曾經歷過什麼呢?
“這……”
昭翠啞然,萬萬沒想到自己的一句話被黎卿華抓住了漏洞,當下便有些無措。
用過了嗎?當然。
若非尊主有先見之明留下了這對面具贈予主子,主子被燭幽那個不知好歹的東西暗算的時候,恐怕就沒有時間分離魂魄,強行脫離肉身了。
換言之,是面具裏的力量替主子扛下了那次攻擊,讓主子有機會重塑肉身。
只可惜,那力量之詞一次,兩位尊主已經隕滅,面具裏的力量不可能再修復,金色那張狐面,已經沒有魔力了,只能作爲銀色狐面的感應者。
只是,這件事,主子沒有開口,她作爲下屬,是萬萬不可能擅自告訴黎卿華的。
見昭翠支支吾吾了半天都沒有說話,黎卿華心下了然,也沒再多問。
默默地將面具放進了儲物空間裏收好,黎卿華起身,換好了衣裳洗漱。
“姑娘,今日便要出發去魔獸森林裏歷練了,荊領主和花領主已經在外等候,爲期一年,姑娘可有把握?”
昭翠妥帖地將黎卿華可能要用的東西都準備好了,一併交給黎卿華收進了儲物空間內,看着黎卿華表情淡然,波瀾不驚的模樣,昭翠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
“志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