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哭了？
這倒超出了我的預料。
低頭看了她一眼，果然見她早就哭的梨花帶雨，美目通紅，牀單都被她的淚水給打溼了一片。
“爸……”姬嫣然邊哭邊含糊不清的喊着，“嫣然好想你啊。”
唉。
我微微嘆了一口氣。
剛剛因爲她的驕縱和蠻橫溢滿心頭的冷硬，瞬間消散的乾乾淨淨，心中泛起了一陣憐惜和柔情：是呀，姬先生剛死，她應該早就悲痛欲絕了吧？在她蠻橫驕縱的外表下，終究還是隱藏着嬌柔和脆弱。
終究，她只是個女孩子而已。
“你別哭了。”
我生硬開口，試圖安撫。
只是，我很少見女孩子哭，更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此刻的姬嫣然。
姬嫣然依舊抽泣着，似乎壓根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對不起，我不該對你用強的。”幸好陰陽通靈符已經畫好了，只待符篆幹了，我見姬嫣然哭聲不止，只能乾巴巴向她道歉。
嗚嗚嗚……
姬嫣然哭的更厲害了。
“你欺負我。”
“你壞蛋，你欺負我……”
……
她一邊哭，一邊含糊不清的控訴着我的“罪行”。
只是，她從小生長於姬家的溫室之中，即便罵我，也不過翻來覆去罵這幾句，並不惡毒。
低頭瞥到她小腿上的淤青，想到我剛纔的粗暴，我心中頓時升起了內疚和憐惜。
對於一個剛剛喪父的女孩子，我也未免太強硬了。
“對不起。”
我只能再次乾巴巴道歉。
對於我的道歉，姬嫣然只有繼續抽泣，沒有絲毫迴應。
片刻之後，符篆終於幹了。
姬嫣然也終於哭累了。
而她原本僵直的身子，也漸漸自動解開了。
“你混蛋！”感覺到身子可以自由行動後，姬嫣然憤然起身，恨恨罵了我一句，揚手重重朝我臉上扇了過來。
其實，我能躲開這一巴掌。
只不過，我沒躲。
啪！
姬嫣然一巴掌，重重甩在了我臉上。
“你……”姬嫣然也愣住了，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哭的紅腫的眼裏閃過驚疑。
她也知道我能躲開，但卻不知道我爲什麼沒有躲。
“姬小姐。”我直直注視着她，“要是你不生氣了的話，咱們是不是可以開始找殺害你爸的兇手了？”
姬嫣然張了張小嘴，“我……”
我轉身朝外走去，“我在外面等你，穿好衣服出來！”
姬嫣然下意識低頭看自己身上裹着的浴巾，直到看到浴巾已經滑落了一半時，她驀然發出了一陣尖叫聲，“啊……”
“你放心，我什麼都沒看到。”
這時，已經走到門口的我打開了門，淡淡對姬嫣然說了一句之後，擡腳走出了房間。
然後，我幫姬嫣然關上了門。
“大師，怎麼樣了？畫好了沒有？”我走出房間之後，在外面急的團團亂轉的胖子立刻迎了上來，小心翼翼問我，“剛纔裏面……是不是嫣然爲難大師您了？”
他話音剛落，門被打開了。
眼睛紅腫，衣着整齊的姬嫣然出現在了門口。
“嫣然？”
胖子驚呼。
姬嫣然擡頭神色複雜看了我一眼，大步朝樓下走去，扔給我和胖子一句話，“還愣着幹什麼！”
“哦，好好好……”
等姬嫣然走遠了，胖子這才驀然回過神來，訝異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我沒動她，你放心！”
我淡淡道。
扔下這句話後，我也快步朝樓下走去。
“沒有動她？”胖子重複了一句後，很快急促跟在我身後解釋，“大師，我沒有懷疑您的意思……”
我制止了胖子的絮叨。
接下來的一環，至關重要。
我現在需要集中所有精力，不能有絲毫分神。
“大師，拜託您了。”等我走到姬先生跟前時，姬夫人又款款衝我拜了拜，眉目如畫。
而姬嫣然也俏生生站在了姬先生身邊，滿臉哀慼看着依舊躺在地上的姬先生，雙眼通紅，白皙的臉頰上又掛滿了淚痕。
第一步，需要分享設案，驅散多餘圍觀的人。
接着，是淨面拂身。
只不過，姬先生死因詭異血腥，拂身這一步就可以省去了，直接淨面就可以了。
陰人剛死，陰魂未散。
這時，陰人還能辨認親人。
淨面，也是爲了更好的讓陰人辨認親人而已。
這一步，自然是由胖子親力親爲完成的。
“爸，您待會兒可要好好告訴嫣然，您是被誰害死的。”替姬先生淨面時，胖子的動作輕柔而小心，紅着眼低低對姬先生說道：“你放心，兒子一定會幫您找到殺害您的兇手的。”
他一開口，姬夫人和姬嫣然又面容哀慼，忍不住跟着落淚了。
等淨面之後，就該通陰了。
“姬小姐，請您跪到姬先生跟前，用手碰觸姬先生的額頭。”我示意姬嫣然走到姬先生身邊跪下，接着叮囑她道：“待會兒我作法之後，你會跟“變成”姬先生，重複姬先生遇害時的場景。我需要你不要怕，用心去感受，盡力記住看到的每一個細節，然後告訴我。”
此刻，我面色肅然。
姬嫣然紅着眼點了點頭，卻沒有看我，“記住了。”
然後，她伸出小手，輕輕放在姬先生已經被清潔乾淨的額頭上。
我拿出一張早就畫好的符篆，用金剛指敕了符，在符篆快要燃燒完時，快速將符篆拍到了姬嫣然後背上。
“嗯……”
姬嫣然一聲悶哼。
那符篆卻並沒有點燃姬嫣然的後背，而是生出一道金光，倏地撲向姬嫣然後背上符篆的一道筆痕上。
譁！
同一瞬間，原本雙眼緊閉的姬先生，忽然睜開了雙眼！
“啊……”猝不及防之下，姬嫣然嚇了一跳，下意識就要抽回小手。
我眼疾手快，一把用我的手壓住了姬嫣然的小手，在她耳邊低低說道：“你放心，有我在呢！”
“好……”
姬嫣然顫抖着聲音點點頭。
我緩緩鬆開了壓着她的手，凝聲道：“現在，不管你看到什麼，都複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