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皺了皺眉。
叫花子的聲音我自然聽得出來。
只是，他這個時候出現，還說找到了解決辦法，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張帥，去開門！”
稍稍沉思了片刻，我低低對張帥說道。
雖然猜不透叫花子又想到了什麼歪主意，但既然他主動前來，那說明事情又有了轉機。
只要還有一絲希望，我就不會放過。
“好！”張帥匆匆朝門口走去。
嘩啦。
很快，張帥打開了店門。
一陣夜風忽的撲進了店內，帶着一絲淡淡的涼意。
“你小子開個門都慢吞吞的……”站在門口的叫花子很快擠了進來，啪的拍了張帥腦袋一下，又匆匆走進了店內，興沖沖對我說道：“小子，我想到了一個最完美的解決方案。”
叫花子興奮。
激動。
還帶着一絲迫不及待。
跟在城隍廟的態度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什麼解決方案？”我和張帥相互看了一眼，齊齊開口追問——追問時，我並沒有抱任何希望，叫花子性格古怪，做事全憑一時的心情，他之前提出了讓我拜他爲師，這次指不定又會提出什麼稀奇古怪的要求。
“小子。”叫花子徑直走到張帥剛剛坐過的座椅前一屁股坐下，翹起二郎腿斜睨了我一眼，“我知道你不願意拜我爲師，不過是想救那小子，才勉強答應的，對不對？”
我默然。
他說的沒錯。
我一身的本事都是爺爺教的，爺爺在我心目中有着至高無上的位置，我怎麼會願意背叛爺爺，將爺爺教我的一身本事從身上剔除？那不等於把我出生以來的一切都給剔除嗎？
砰！
叫花子一巴掌拍在了座椅上，罵罵咧咧道：“媽的，老子第一次動了收徒的心思，你小子居然不識擡舉，簡直是羞辱老子的一片好心，老子真他麼的是瞎了眼。”
“這要是換做別人，老子早就一腳踹他爛泥溝裏去了，哪兒還會跟他嗶嗶嗶的。”
“他麼的，當初就不該讓李老怪教你，倒把你變成李小怪了……”
……
確定我確實不願意拜他爲師之後，叫花子又罵罵咧咧的、嘀嘀咕咕的抱怨了一大堆。而且，他越罵越起勁，罵的慷慨激昂、吐沫星子飛濺，似乎把他的來意都給拋到腦後去了。
剛開始叫花子罵的時候，我只能苦笑着聽着。
但我越聽越不對勁，尤其是“當初就不該讓李老怪教你，倒把你變成李小怪了”這句話。
這句話，讓我心中升起了一陣奇異的感覺：難不成，叫花子很早之前就認識我？或者說，他在我還是嬰兒或者孩童的時候就認識我？要不然，他怎麼會說出這句話？
聽他的意思，倒有當初他也有機會教我做風水師，不過這個機會被爺爺搶走了。
如果真是如此，那我的身份……
“前輩。”就在叫花子罵罵咧咧說個不休的時候，皺眉聽了半天的張帥終於忍不住打斷了他的話，“您這大半夜的趕過來，就是爲了罵大師的？您剛纔不是說，想到了一個完美的解決方案嗎？”
叫花子一愣，“對啊！”
“那您的解決方案呢？”張帥哭笑不得問，“該不會就是罵大師吧？這可不算什麼解決方案，這方案我也會。”
張帥故意用了激將法。
叫花子果然急了，“他麼的，老子的解決方案怎麼會是罵人這麼低俗的事？老子是想到了之後，特意跑過來的……”
我和張帥面面相覷。
哭笑不得。
他似乎忘記了，剛剛罵的無比起勁的正是他自己！
“前輩，那您快說是什麼解決方案啊。”張帥繼續追問，故作一臉好奇，“我倒想要看看，前輩您的解決方案有多完美。”
“讓他認我做幹爺爺！”
被張帥一催，叫花子脫口道。
“什麼？”
“啊……”
我和張帥齊齊驚訝開口。
叫花子大半夜跑過來，就是爲了讓我認他做幹爺爺？
“那不行！”不等我說話，張帥一口就回絕了。
叫花子急了，“他麼的，怎麼不行？你小子給我個合理的理由？怎麼就不行了？”
“前輩，你太年輕了。”張帥上下掃了叫花子一眼，一本正經道：“雖然您老人家穿的邋遢了點，不愛乾淨了點，但看您年齡也不過三四十來歲，大師都二十歲了，您怎麼能做大師的爺爺呢？”
“比珍珠還真！”
張帥重重點頭。
“你看我只有三四十歲的樣子？”叫花子眉開眼笑繼續追問，“真的只有三四十歲的樣子？”
張帥再次重重點頭，語氣十分肯定，“三十五歲，不能更多了！”
“好！”
叫花子興奮一拍大腿，蹭的站起身，“那我跟這小子結爲兄弟拜把子，這總可以了吧？”
我和張帥相互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無奈。
這叫花子真是想到一出是一出，剛剛還興沖沖要認我做孫子，現在居然直接降了兩輩，要認我做兄弟？
“還是不行！”
張帥又一臉鄭重其事搖了搖頭。
“怎麼又不行了？”叫花子面色一凝，不服氣追問，“你剛纔說過，我看起來只有三四十歲的樣子，認他個二十歲的人做兄弟，這總沒有什麼不合常理的地方吧？”
見叫花子認真的模樣，我差點笑出聲。
他的性格真是喜怒無常，三言兩語倒被張帥給勾住了，不服氣的非要追究個究竟——看來，張帥已經掌握到如何跟叫花子打交道的方法了。
張帥也強忍住笑，一本正經開口，“古有桃園三結義，爲的是共謀天下；現有我和韓二少，爲的是支持大師，那您呢？您認大師做兄弟，總得有個好處或者由頭吧？”
“他孃的，原來是爲了套老子的好處。”叫花子這纔回過神來，沒好氣啐了張帥一口，“又不是隻有李家有規矩，老子幫人也是有規矩的。一是徒弟，二是血親。既然這小子不是心甘情願做老子的徒弟，那老子也不稀罕，只能認他做兄弟，才能幫他的忙了。你小子屁都不懂，就他麼的給老子講大道理。”
原來如此！
張帥瞬間沉默了。
我也愣住了。
叫花子苦心孤詣，居然是爲了幫我的忙？
“怎麼，你小子這還不樂意？”見我半晌都沒有吭聲，叫花子沒好氣瞪了我一眼，“這可是老子最妥協的辦法了，你要是不同意的話，老子可就真的甩手走人了！”
說完之後，叫花子做勢欲走。
我驀然回過神。
張帥嚇的趕緊阻攔，“前輩前輩，您別走啊！這不是您說要認大師做兄弟，大師他受寵若驚，一時半刻的沒有回過神來嗎，怎麼就要走了呢！大師，你倒是快說句話啊！”
張帥一邊阻攔叫花子，一邊催我趕緊說話。
“前輩的厚愛，我李正一會時刻銘記在心，絕對不會辜負前輩的一片苦心的。”我鄭重其事衝叫花子鞠了一躬，鄭重其事開口說道。
叫花子臉色這纔有所緩和，白了我一眼，“這還差不多！你小子做什麼扭扭捏捏的，跟個娘兒們似的，真不知道李老怪是怎麼教導你的。好了，既然決定結拜，那就抓緊時間結拜，結拜完了我還得帶你去救那小子呢！”
我苦笑。
叫花子果然行事雷厲風行，說風就是雨。
很快，張帥用店裏唯一一張桌子設了香案。
我和叫花子分別跪在香案前，各自報各自的姓名年齡，以及表了對這份兄弟情的忠心：
“我叫李正一，今年二十歲。”
“我叫劉德才，今年七十二……”
我和張帥刷的扭頭看向叫花子，眼裏全是不可思議，張帥更是驚訝問，“前輩，您，您都七十二歲了？”
“沒錯！”叫花子一臉得意，“我比李老怪還大兩歲呢！不過，我保養的好，比李老怪看起來要年輕了不少……”
我和張帥面面相覷。
我更是震驚：叫花子居然比爺爺還大兩歲？可他看起來跟三叔他們年齡相差無幾，壓根跟爺爺就不是同輩人！
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我跟一個七十多歲的老爺爺結爲了兄弟？
這特麼，說出去誰信？
“哎呀，你們兩還要不要拜把子了？”見我和張帥直勾勾盯着他看，叫花子終於有些難爲情了，沒好氣催促我們道：“反正已經說好了，就不能再反悔了。我劉德才願意跟李正一結爲異性兄弟，有難同當、有福同享，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張帥趕緊推了我一把，示意我照着說。
我只能強行收回震驚的心情，照着叫花子的話比葫蘆畫瓢的又說了一遍，自然是願意有難同當、有福同享之類的話。
等結拜完之後，叫花子拍了拍我的肩膀，“以後，你就是我弟弟了。”
“大哥！”
我苦笑着叫。
“二弟！”叫花子笑的牙花子都要露出來了，“來，大哥帶你去找那小子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