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郎華部隊就是在這裏發動奇襲,以閃電般的速度拔掉了對方的三處據點。
他們本以爲能在天亮前結束戰鬥,誰知太陽昇起後戰場態勢便陷入膠着……
鏖戰十天,雙方死傷無數,整座戰場幾乎淪爲大型絞肉機。
再後來的事已經是人盡皆知了。
楊正華、李義山、老安……
太多的人死在了這裏。
若非郎華帶着剩下的人成功突圍,整個團部都要打光了。
如此血淋淋的記憶,郎華又如何敢忘?
走在千仞山腳下,身邊就是一座座陡峭筆直的巖壁。
古代以八尺爲仞,千仞大概是兩千米高。
這種接近九十度的山崖在災變前是攀巖愛好者最喜歡來的地方,在末世中則是一處易守難攻的天然山險。
走了一圈,郎華已經能百分百確定這裏是棱鏡平臺製造出的幻境。
擡起頭,雖然能看到崖壁上生長着的少許雜草和一棵棵鬼松。
但再往遠處,一切崇山峻嶺卻都掩蓋在了一片迷濛的白霧中。
不是看不見,而是不存在。
包括腳下的草地,山坡下的樹林。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早就存在於郎華的記憶中的事物。
而更遠處看不清的風景,卻是郎華在前世大戰中所未曾留意到的。
能記得的就能看到,記不清的就看不到。
因此郎華判斷幻境的生成必是因人而異。
而且很有可能利用了自己腦海中的記憶作爲素材。
這不得不讓郎華心生警惕。
他小心翼翼地向山坡下的樹林邊靠近。
印象中那裏有一處反抗軍在戰前設立的據點。
不知道自己這次會在這裏呆上多久。
如果能找到據點的話,就能免去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但還沒等他走到半路,麻煩就先一步找上門了。
“嘩啦”一聲,前方三十米外的草地上出現一座地陷。
直徑兩米的大洞裏鑽出一頭搖頭晃腦的爬行獸。
這傢伙身披暗金色麟甲,尾部粗壯,四隻爪子呈現肉色,粗略看去等階只有三階初期。
是在那塔山膠融核心爭奪戰中遇到的那隻黑獸穿山甲!
郎華不禁自嘲道:“看來我還真是對你的一身麟甲念念不忘。”
那穿山甲在鑽出地面後百年望見了郎華,想也沒想就頂着三角形的腦袋朝郎華撞來。
比起普通人類的身材,數米長的巨獸已經是龐然大物。
穿山甲跑動起來帶着風聲,四腳踏在地面上隆隆作響,足以令普通人心驚膽寒。
只可惜郎華不是普通人,他是一名資深能力者,而且早已經多次晉階。
而這畜生卻還是記憶中的三階初期。
轟轟轟……
二十米……
十米……
五米……
兩米!
“咚”地一聲悶響。
在穿山甲即將撞上郎華的前一刻,一隻手掌飛速按住它的腦袋,將它深深按入土層裏。
穿山甲隨即發出一聲哀鳴,搖頭晃腦着想要逃離。
無奈之下,一隻極其粗壯的暗金色尾巴帶着呼嘯風聲朝郎華甩來。
它速度極快,只消片刻就來到郎華面前。
可惜卻被郎華用另一隻手牢牢抓住。
尾巴上的鱗片滑不溜手,加之尾巴粗壯,幾乎要掙脫郎華的手掌。
還真是尾巴之大,一把抓不住。
郎華冷哼一聲,雙手隨即用力,十指咔嚓一聲穿透鱗片,掌心頓時爆出兩蓬血花。
穿山甲抽搐
幾下,很快就不再動彈。
將屍體扔在一邊,郎華蹲在地上打量起這隻手下敗將。
不知是不是郎華的錯覺,他總感覺這傢伙的麟甲比上回相遇時更加油亮了。
他試探着捏出一隻三階風刃,彈向穿山甲的屍體。
風刃在接觸麟甲後隨即崩潰,反觀麟甲卻毫髮無傷。
一點被切削的痕跡都沒有。
不是錯覺。
這傢伙明明還是三階,防禦力卻更強了。
是因爲在自己的印象中它的防禦力很強嗎?
郎華想了想沒有想通,索性拔下穿山甲的一隻鱗片放在口袋裏。
再向前走,郎華又遇到許多老對手。
有曾經盤踞軍火庫外的三階大蛇,有在沙市醫院遇到過的絲蛛異變體,還有包圍攻擊風尾山的大頭屍王以及其手下的特感屍羣。
每打贏一批對手,郎華都會摘取一點物件放在口袋裏。
幻境中的時間似乎過得很慢,郎華不知道已經戰鬥了多久。
或許是十個小時,又或許是一百個小時。
總之在打退最後一波屍羣進攻後,天色終於有了要變黑的趨勢。
然而這片草地似乎無比漫長,就像在大潰敗中逃亡的道路,怎麼也走不到盡頭。
郎華在黑暗中踽踽獨行一整夜,終於在天亮前走到了山腳下的樹林邊。
那裏有一座軍用帳篷,是反抗軍戰前設置的臨時哨崗。
郎華很高興終於走到了這裏,即使如今步入五階,他仍然是一個需要休息的普通人。
讓郎華感到更高興的是——這裏沒有上一世的戰友在。
不然他還真不知道要不要繼續打下去。
清一清乾啞的喉嚨,郎華就要走過去。
忽然帳篷的門打開了,從其中走出來的人戴眼鏡穿襯衫,一副程序員打扮。
郎華見了就瞪大了眼睛,粗話脫口而出。
“淦,張誠?”
一個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長着和張誠同樣的模樣,穿着與張誠同樣的衣服。
甚至進化能力都是和張誠一樣的二階巔峯量子推演,毫無戰力可言。
郎華沒費多少工夫便將其捆了起來,對方被五花大綁如同一隻水產攤上的大閘蟹。
假張誠瞪着郎華如同瞪着仇人,顯然和他並不認識。
對方不仁,郎華不能不義。
就算眼前的張誠是幻境捏泥人般捏臉捏出來的,郎華也沒下狠心殺了他。
畢竟他還搞不懂這裏的觸發機制。
或許不是消滅眼前的所有生物,而是避免自己被消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