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他帶給韋蒙的印象,乃是一位毛髮極其旺盛的非凡老男人。
蓬鬆茂密的波浪捲髮,佈滿整張臉龐的誇張絡腮鬍,天生兇相的五官,高挺健壯的身材,使得曼夫沃渾身自發出了一股不可輕易招惹的狂野氣場。
然而,在看見韋蒙這位獵團新手緊張兮兮地前來與自己搭話以後,這位模樣彪悍的曼夫沃,隨即不僅以十分親切的語氣迴應了韋蒙的問候,更是自來熟地和眼前這名後浪談天說地,最後又大氣灑脫地贈予韋蒙一番精神鼓舞,祝願韋蒙未來的獵人生涯能夠一路順風,安全長久。
那一天的酒館聊天,令得韋蒙心裏暗自開心了好久好久,而在那之後,每次在獵人之巔與曼夫沃偶遇,韋蒙更是會無一例外地熱情上前打個招呼。
但是,自從三年以前屠夫與小丑聯手埋伏獵人之後,獵人之巔裏面就再也沒有出現過曼夫沃的身影了。
月狼獵人沒能成功回來。
韋蒙不止一次地回想過這件事,也不止一次地將它壓在心底,想要通過時間將懷念與悲傷的情緒盡數撫平。
他以爲自己這輩子再也沒有機會見到曼夫沃了。
結果,三年之後的今天,現實卻是打了韋蒙的臉,狠狠地打了他的臉。
此時此刻,這位曾經深得韋蒙敬佩的資深前輩,正是先前險些將他與隊友盡數撕碎的那頭深淵狼人。
而當韋蒙徹底辨認出曼夫沃的身份之際,對方已然淪爲了一地的血腥碎屍。
鼠主獵人呆呆佇立在原地,沉默良久,隨後彎腰坐倒在月狼獵人的屍首旁。
他實在沒有想到,命運有時候居然會如此的造化弄人......
轉頭注視着曼夫沃那條斷裂右臂的手背,韋蒙隨即發現那裏的膚色顯得格外粉白,顯然是遭受到了某種嚴重創傷之後痊癒再生出來的全新皮膚,而從中韋蒙更是能夠勉強看見一些模糊的暗金色紋路,看上去就像是貴束紋身的輪廓一樣。
目睹眼前這道事物,韋蒙的腦海赫然浮現出了一系列猜想。
或許,當年在被歡愉劇院埋伏暗算之後,曼夫沃先是遭受到了小丑們的洗腦儀式,在無與倫比的精神摧殘當中徹底淪喪了自我,接着又被小丑們以“撕掉整塊手背皮肉”等殘忍手段,想方設法地消除由聖光留下的貴束紋身這道痕跡,然後才瘋瘋癲癲地穿上小丑皮套,成爲了“爲深淵引路計劃”當中的一名棋子......
在那之後,他與同夥成功尋找到了深淵一方的高階存在,然而卻在溝通失敗的情況下,又被迫淪爲被深淵奴役思想的傀儡,反過來敵我不分地在小丑之間大開殺戒......
最終,殘存的小丑們駕駛神物列車逃離了理性全失的曼夫沃,而破曉小隊則是成爲了曼夫沃獸性大發的下一羣殺戮對象,這纔會讓事態逐步發展成如今的結局......
而不幸中的萬幸是,像是曼夫沃這種被深淵侵蝕的噩夢感應者,雖然能夠獲得無與倫比的力量強化與永無止境的再生特性,但是卻也會在同時因爲精神的不完整而永久失去使用迷宮遺物的資格,算是深淵感染者爲數不多的弱點與缺陷。
不然的話,破曉小隊今晚所付出的代價必然要比現在慘烈得多......
韋蒙一邊默默注視着曼夫沃蒼白的屍首,一邊靜靜想象着這些曼夫沃過去可能遇到的故事,在原地靜坐許久,終究是滿臉惋惜地嘆了一口氣。
“唉。”
隨後,他伸手召喚出一襲白布,就這麼收拾起了對方的屍首。
實際上,韋蒙與曼夫沃的交情不算多麼深厚,就連共事的經歷都未曾有過,頂多也就只是在獵人之巔偶爾見面聊天喝酒,再正常不過的前輩與後輩關係。
然而,即便如此,曼夫沃的名望與貢獻也是在獵團內部廣爲人知的,深得同僚與後輩們的敬仰,特別是當初對韋蒙贈予的那些鼓舞,哪怕只是一些隨口就來的客套話,也都足以讓韋蒙對這名前輩心生欽佩與感激,從而對現在他的這般殘酷結局而深感同情與悲哀。
所以,韋蒙認爲自己必須得將這位前輩的屍首帶回獵人之巔纔行。
這是他身爲後輩的義務。
同時,也是他如今唯一能夠爲對方所做的事情。
......
時間回到現在,獵人療養院,韋蒙坐在走廊的長椅上,向耶塵講述着此次任務的最後一段情節。
“後來,我們選擇了一處隱蔽地點,花了足足一天的時間來休息療養,姑且算是把歐可、菲羅娜、厄里加特三人未來的獵人生涯全部保住了,接着又花了漫長的兩天行程才成功返回聖光淨土。”
“不過,對於我帶回來的曼夫沃先生那具屍首,任務工會那邊的表現似乎十分意外,不僅是極其重視,還在第一時間將奎澤團長本人給請了過來。”
“緊接着,不光是團長和獵團的高層相繼出現,甚至就連教會那邊的大批人員也都火速趕到了現場,好像在打算拿曼夫沃先生的屍體進行着什麼實驗,還說我們破曉小隊此次的探索任務算是立下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功勞。”
“雖然我不太明白他們的意思,但是就個人而言,我還是希望他們能夠在實驗結束之後把曼夫沃先生給安頓好,畢竟最起碼大家也要給逝者最基本的尊重,不是嗎?”
“再然後,我們就一起來到了療養院,我和希雅傷勢輕微沒什麼大礙,但是歐可、菲羅娜、厄里加特三人還是必須住院療養一段時間纔行。”
講到這裏,韋蒙停了一下,隨後又如釋重負地補充了一句:
“我們這次任務的全過程就是這些,我這個代理隊長,現在終於可以卸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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