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這個問題，三言兩語可就很難說得清楚了......”
“不如讓我們反過來做個假設唄！”
“如果換做是我遇到這種情況，某天突然變成了一隻醜八怪，你又會怎麼對我呢？”
耶塵聞言，稍加思索，然後以淡定的語氣回答道：
“這就得視具體情況而定了。”
歐可聽完，表情呆住，隨即大發雷霆道：
“哈？”
“我剛纔明明爲你展現出了那麼斬釘截鐵的態度！”
“結果，立場互換之後，你居然用這種模棱兩可的回答糊弄我！？”
歐可說完便是撲向耶塵，對着他的臉部又捏又咬，弄得整節摩天輪車廂在空中晃來晃去。
“哼！大渣男！待會一定要狠狠榨乾你！”
面對歐可打情罵俏的抗議，耶塵淡淡一笑，反過來伸手緊緊抱住前者的身軀，用最溫和的手段迫使她安靜下來。
“別鬧，這裏是車廂，等下摩天輪被你搞壞，我們可就要賠一大筆錢了。”
見到此狀，歐可當即如同受到安撫的炸毛小貓，一下子在耶塵的懷裏老實了下來。
“哼......這完全就是兩碼事嘛。”
不過，儘管她嘴上還在這麼說着，心裏卻是樂開了花。
接下來，兩人在移動的車廂互相依偎，靜靜欣賞着窗外的夜景隨着高度的變化變得愈發壯觀......
待到車廂最終行駛到整座摩天輪的最高點之後，躺在耶塵懷裏的歐可突然輕聲發話道：
“我很快就會追上你的。”
耶塵迷惑地看了歐可一眼。
“嗯？追上我？你指什麼？”
歐可將腦袋貼在耶塵的胸口，口吻認真地緩緩解釋起來。
“我......一定會盡快覺醒第六重噩夢，再次和你齊肩並行的。”
聽到這裏，耶塵眼神一怔，神色頗爲驚訝地笑嘆道：
“啊？你原來對這件事這麼在意嗎？”
歐可低聲答覆道：
“是啊，我非常在意，超級超級在意。”
耶塵沉默數秒，接着心平氣和地坦白道：
“可是，無論你能否做到，這都不會影響我們之間的關係啊。”
“如果你擔心我會因爲這種差距而與你日漸疏遠的話，那麼，我現在可以告訴你，你完全是想多了。”
“我絕對不會這麼做。”
“你做到也好，做不到也好，永遠也不可能改變你在我心中的地位。”
“所以說，你根本沒必要這麼給自己壓力呀......”
然而，耶塵話說至此，歐可卻是突然打斷道：
“纔不是。”
“事情......”
“纔沒有你想得這麼簡單。”
耶塵再次一懵。
“嗯？你到底想說什麼？”
歐可一字一句地說明道：
“你知道，五重噩夢感應者的極限自然壽命，是多少嗎？”
聽到這裏，耶塵眼神驟然一變，困惑的腦海就這麼瞬間理清了歐可這番話語的背後涵義。
“......”
“我聽說......”
“似乎是......三百歲出頭吧？”
歐可聲音平淡地追問着：
“那麼，第六重噩夢感應者呢？”
“這......我就不知道了。”
“古往今來，所有極獵的身份背景，對於外人來說一直都是謎團。”
“不過......我倒知道......奎澤先生曾經就是極獵之中的一員。”
“而他的年齡......”
“似乎已經超過了三千歲。”
歐可在耶塵的懷裏輕輕點頭。
“沒錯，事實就是這樣。”
“假設，團長個人代表的，就是極獵壽命上限的話......”
“那麼，這也就意味着如今的你，未來完全有可能像他一樣活得那麼久。”
耶塵默然。
“......”
歐可不緊不慢地繼續說道：
“所以說，如果我不追上你的話，如果我沒法再次到達和你對等的高度的話......”
“那麼，指不定你還沒老，我這邊就已經先行要入土了。”
“壽命的差距......這纔是我真正的壓力源泉啊！”
聽完歐可的心聲袒露，耶塵的眼神頓時閃過幾分愧疚之色，於是當即誠懇地道歉道：
“抱歉......”
“先前，我居然完全沒有考慮過這一點，對於這些變化完全沒有足夠的自覺......”
“我收回剛纔的那些言論，沒有真正明白你的感受，真是對不起......”
擡頭看着耶塵一臉自慚的模樣，歐可當即面帶微笑地安撫道：
“哈哈，你幹嘛說話突然這麼正式呀，我也就是隨口一提，哪有必要道歉，搞得我好像是在欺負你一樣呢~”
不過，就算如此，耶塵還是閉口不語，似乎是真的被歐可剛纔那番發言給刺激到了。
長達千年的壽命......
在此以前，耶塵真的從未意識到，自己如今居然已經變成了這種可怕的存在。
這也就意味着，從今往後，他將與人生之中絕大多數同行者直接拉開一段天塹般的巨大差距。
歐可說得一點沒錯。
在那遙遠的未來，身負漫長壽命的耶塵，很有可能會眼睜睜看着身邊的人一個個變老，一個個倒下，一個個逝去。
熟人也好，同事也好，朋友也好，戰友也好，愛人也好，家人也好......
屆時，所有曾經與耶塵結伴同行之人，都將跟隨時間的腳步在他的眼前煙消雲散。
而與這些事物完全脫節的耶塵，只能一遍又一遍經歷這種無奈而又悲哀的感受，最終承受獨自一人存留於世的淒涼處境......
想到這裏，耶塵的面龐赫然蒙上了幾分黯淡，因爲這是他此前從未察覺到的殘酷事實。
（原來是這樣......）
（這麼看來，那些極獵，之所以喜愛獨自行動......）
（恐怕大多也都脫離不開這類原因吧......）
心念至此，耶塵閉上雙眼，表情一時間顯得頗爲沉重。
緊接着，一對白皙的手指便是捏住他的眉間，強行將耶塵緊鎖的眉頭給掰了回來。
於是，耶塵重新睜眼，向着歐可投去了茫然的視線。
“哎，夠啦，別突然擺出這幅苦瓜臉~”
歐可衝着耶塵甜甜一笑，彷彿看穿了他的心中所想。
“所以啊，我剛纔不是說了嗎，我很快就會追上你的！”
“你變成孤家寡人什麼的結局......”
“我纔不會允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