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聽着他這番蘊含着巨大信息量的狂亂自白,耶塵暗自做了一道深呼吸,然後繼續保持着原先的鎮定。
先前經歷了心境上的諸多波瀾,此時此刻,無論再從丁摩洛口中聽到什麼驚人的訊息,耶塵也都不會感到太過喫驚了。
“呼......”
對着虛空發起一頓無能狂怒之後,丁摩洛整個人又突然沉默下來,就像是萎蔫的植物一般,充滿了濃濃的無奈與沮喪之情。
“沒錯......我在離開聖光淨土,充分領會到一切的‘真實’以後,之所以沒有選擇自盡,便是因爲遇到了‘那個人’。”
“抱着‘將與聖光有關的一切事物全部毀滅殆盡’的想法,我加入了他所成立的歡愉劇院,就這麼作爲一名癲狂小丑一路苟活至今。”
“結果,可笑的是,儘管我剛纔扯了一大堆關於歡愉劇院的東西......但是它現在卻已經名存實亡了。”
“我跟隨了院長將近百年......”
“替他賣命了足足百年的時光吶!”
“雖然我並非忠於院長個人,但是這些年以來,出於共同仇視聖光的立場,我從來都沒有違背過他的命令!就像是一條任勞任怨的狗,他說什麼,我就做什麼!哪次不是盡心盡力替他奔波效勞,爲的就是能夠給聖光淨土儘可能帶來更多的痛苦與絕望!”
“然而,就在今天,好端端的歡愉劇院,他,居然,說解散就解散了?”
“哪怕是面對獵團的奇襲,我們明明也還有更好的方法可以選擇......”
“結果那個混球對待自己的組織,就像是對待可有可無的垃圾一般,說扔就扔,說棄就棄!”
“而且,他甚至還當面表明,自己打從最開始就未曾正眼瞧過我們這羣小丑,所有人在他看來原來全部都只是一堆用來取樂消遣的笑話——————!”
說到這裏,丁摩洛伸手捂住面部,仰頭髮出了一陣飽含絕望與哀怨的自嘲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不知道其他的小丑是怎麼想的......”
“但是,我如今卻已經完全明白,自己的人生確實就像是一個笑話.......”
“過去被聖光欺騙,今天又被院長拋棄......”
“我活着的理由,反反覆覆,不斷被剝奪,不斷被踐踏......”
“就如同我如今穿在身上的這一套傻瓜服飾......”
“簡直就是可笑到了極點啊!”
然後,丁摩洛緩緩放下手掌,繼而露出了自己那對彷彿浸泡了血液一般,充斥着仇恨與哀怨的猩紅雙眸。
“已經全部都無所謂了......”
“我已經徹底地厭倦了,不想再進行任何思考了。”
“聖光也好,深淵也好,獵人也好,小丑也好,未來也好,理想也好......”
“所有的一切,趕緊全部毀滅吧......”
“現在,我只想在自己這條爛命終結之前,儘可能地大殺特殺,儘可能將你們這羣煩人的垃圾一個個大卸八塊......”
於是,丁摩洛就這麼向耶塵做出了宣告:
“肚子裏該倒的苦水,我已經全部倒完了。”
“有你這麼一個特別的傾訴對象,我現在心裏確實感覺舒服了不少。”
“那麼,接下來,就該輪到我們期盼已久的廝殺環節啦。”
“我馬上就送你去和你親愛的前輩們好好團聚~”
話音落下,帶着絕望而瘋狂的笑容,丁摩洛就這麼朝着耶塵踏出了自己沉重的腳步。
然而,面對這頭怪物撲面而來的恐怖殺氣,耶塵非但面不改色,反而以平靜的口吻向丁摩洛繼續開口詢問道:
“在正式交手之前,我還有最後一個簡短的問題想要問你,不知道你能否滿足我的好奇心。”
丁摩洛隨即暫停腳步,一臉無所謂地點頭表示同意:
“你說。”
於是耶塵隨之表達了自己的想法。
“我想知道......”
“在你剛纔殺死山上那六人的時候,以及更早以前殺害其餘大師獵人的時候......”
“他們的感覺會有多麼痛苦?”
丁摩洛聽罷,表情怔住,隨後便是忍不住大聲嗤笑起來。
“噗......這算是什麼鳥問題啊?”
“就和你剛纔看到的那樣,渾身上下的骨肉全部被分成大大小小的碎塊,你覺得感受會好到哪裏去?”
“除了個別從腦袋開始直接被碾碎,當場死亡,以至於沒來得及感受疼的幸運兒以外......”
“大部分的傢伙當然是能有多慘就有多慘啦!就連悲鳴都沒有力氣發出來的那種!”
修長的嘴角帶着尖銳的獠牙高高揚起,小丑的眼珠隨之充滿了無可救藥的癲狂血色。
“啊!想想他們暴斃時候的錯愕表情!想想他們爆成一地碎屍的流暢光景!多麼的讓人治癒!多麼的叫人痛快!”
“如果說我的人生就是一個笑話......那麼如今能夠讓我繼續活下去的動力,便是反過來虐殺你們這些更加可笑,更加愚昧,更加自以爲是的異神奴僕了!”
“直到自己嚥氣之前......”
“我要竭盡所能讓聖光淨土的一切都陷入痛苦和絕望!”
“以前如此,現在如此,未來亦是如此!”
“這便是我丁摩洛如今所肩負的最後使命——————!”
歇斯底里地立下了這番殘忍誓言,丁摩洛隨即擡起惡鬼一般的凶煞面龐,以冰冷到了極點的口吻向耶塵譏笑道:
“既然你這麼關心先前那些雜碎的下場,那麼我待會就儘量賜給你一個最爲痛苦的死法。”
“這樣一來,你在暴斃的時候,至少也能夠有時間充分體驗他們的遭遇和感受。”
“當然,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這個魔方里裏外外的所有獵人,今天我丁摩洛一個都不會放過。”
“所有人都將死無全屍。”
“所有人都將淪陷絕望。”
“那麼,耶塵,你準備好享受這一切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