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不出來。”石昊搖頭,他看着小石頭的碑文,他用手摩挲,一遍又一遍,不願放手。
火靈兒雖然知道石昊已經功參造化,但是,她並不沒有在意,還依舊當他是曾經的那個少年,看到他這個樣子,爲他而難受。
成帝了,卻哭不出,他心中有太多的悲,她知道,她同情,事實上他們之間,是否也算是一種悲呢?
曾經要在一起,但是,卻分開這麼多年。
“這是我弟弟的墓。”石昊終於離開了小石頭墳,站在秦昊的石碑前,久久都沒有離開。
“他也血祭了自身,還有石毅,我少年時立志要戰勝的仇敵,他最終用血與命來還,很男人的和我了斷,我……真的承受不起啊。”
石昊傷感,石族一脈盡凋零。
“這是天下第二的墓,鳥爺啊,當年那兩個老頭子再也不能出現了。”
石昊一路走一路介紹,無比的惆悵,心中酸澀。
“還有禁區之主,亦師亦友,我怎能忘記?”石昊站在另一座大墳前,無比懷念。
“這是八百老兵的衣冠冢,這些子弟兵曾追隨我征戰於末法時代,走過了一生,最後卻又出世了,以命護着我的孩兒,參與了最後的大戰。”
石昊說着,聲音很低。
附近,有數十名老兵,是倖存下來的,他們聞言都潸然落淚,想到了那些老兄弟生前的種種。
“成帝了,可是,你也失去了這麼多,難怪我看不到你的笑顏了,再也不是當年我見到的那個嬉笑頑劣的少年了。”火靈兒說道。
她知道,石昊的心一定很難受,真的失去了太多啊。
身邊的人沒有剩下幾個。
“小昊!”阿蠻走來,她一直守在這裏,直到石昊歸來,她很擔心。
不久後,天角蟻回來了,赤龍也出現了,昔日故人中他們還活着,倖存下來。
“我剛纔去葬地了,祭祀曹雨生。”天角蟻道。
“又重新埋在了葬土。”石昊點了點頭,心中有些空空落落,再也回不到過去了,沒有辦法同曹胖子還有小兔子搶酒喝了。
“石昊,哪怕你現在成爲仙帝了,想哭就哭出來吧。”天角蟻說道,這些日子他們都看在眼中,石昊回來後,一直就沉默的坐在這裏,如果沒有人來尋,他幾乎都不說話。
“我真的哭不出。”石昊搖頭。
“孩子!”大長老走來了,拍了拍他的肩頭。
歲月無情,它斬掉了太多太多。
石昊回來了,他沒有立刻解封石村,因爲,界海那一端的天穹上,還有一個可怕的洞,他還未真正探清楚。
他沒有將那裏的恐怖之處告訴身邊的人,避免他們擔憂。
火靈兒沉眠了,因爲她與黑暗火靈兒融合了,歸於一體,而她有些悵然,滄海桑田,人世變遷,當年的小石都有了孩子。
所以,她一時間不願醒來,在夢中去懷念曾經的舊事,她覺得,彷彿又回到了火桑花開的那個季節,在夢中,她的眼角掛着淚。
石昊見到她這個樣子,心中微顫,有些心疼。
有些人見不到了,他在這樣的路上追憶。
最後,他更是用無上大法,行走於時間長河中,回到了過去,回到了少年時代。
他接近了,回到了那一年,回到了那寧靜的石村。
遠遠的,他看到了一株焦黑的柳樹,只有一根嫩芽,發出柔和的光,守護着大荒中的這個村落。
他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看到了大壯、二猛,看到族長爺爺,看到了村中那早已逝去的叔伯嬸子們。
他見到幼年的自己在瘋跑,開開心心,小傢伙笑個不停。
不知道爲何,現在的他卻哭了,一位成帝者這裏落淚。
小時候的他,若是傷心,在村中哭着哭着就笑了,而現在的他,笑着望向前去,卻想哭。
“我是荒天帝啊,怎麼會落淚?”
石昊擦去臉上的淚水,他看着石村的那些人,只有少數人封印下來,早期的那些叔伯都不在了。
他轉過身,離開了,在這裏他既開心,可是又想落淚,只得離去。
很多事,再也回不到從前,仔細想來,那個時候的他或許最快樂,總是無憂無慮,調皮搗蛋。
石昊沿着歲月長河而行,他見到了清風,又去了補天閣。
那個時候,他年少頑劣,曾大言不慚的嚷嚷着,榔頭在手,天下我有,將蕭天敲的滿頭大包、“頭角崢嶸”。
隨後,他看到了補天閣覆滅,諸位長老悲壯戰死的一幕。
石昊離開了,沿着歲月長河,他去了百斷山脈,也是在那裏他認識了九頭獅子,可是而今那位結拜兄弟在哪裏?已經埋骨二百多萬年了。
也是在那裏,他第一次見到了火靈兒、雲曦他們。
遠遠的看着年少的自己,石昊一動不動。
隨後,他看到了七神下界,年少的自己,百戰而亡……
石昊沿着歲月長河,離開了荒域,進入了三千州,當再一次看到曹雨生、太陰玉兔、還有那個十幾歲的自己,他笑了,他們一同經歷生死搏殺,戰後,他正在與曹胖子、小兔子搶肉喫,搶酒喝。
曾經的歡笑,曾經的生死與共的感動。
不久後,他去了罪州,再次見到了那片火桑林。
他看到了火靈兒,伴着晚霞採桑而歸。
石昊站是歲月長河中,他在想,如果那一年他沒有遠行,留在這裏,會是怎樣一種結果。
那時,他年少輕狂,總想着鯤鵬展翅,扶搖而上九萬里,搏出一片屬於自己的天空。
那個時候,他離去時根本沒有注意到,火靈兒一個人伴着夕陽,站在火桑林邊,一個人有多麼的孤獨,悵然,眼中寫滿了不捨。
而那時,他已經遠去了,懷着凌雲志向,大步闖向遠方。
現在,他站在歲月長河中,有些惆悵,還有些酸楚,爲火靈兒傷,爲她而愧疚。
後來,如果安瀾沒有抓走罪州,他們或許還有機會在一起,還能不分開,可是,那終究是不可逆的一段歲月,該發生還是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