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復空紀 >第四百三十六章 轉移
    市場的混亂,官員的亂來,很快就變成了民怨,積聚得狠了,總有那麼一兩個“不怕死”的,要去向上“投訴”。

    當然,這些“不怕死”的,有真“不怕死的”;也有“被不怕死的”。

    投訴“亂”:各種亂象,均可投訴,品類自然是五花八門。

    《宋律》這點很好,允許百姓開“言路”。

    可問題是,這個“亂”的來源,正是他們要“投訴”的對象:宋國國君。

    而接受這個“投訴”的處理、判斷和決策部門,最終的最終,還是指向宋國國君。

    要說這世上,能向自己“開刀下手”的執政者,又有幾人?

    但是,話說回來,如果不是他對紅毛夫人偏愛到冷落了其他所有宮中妃嬪的程度,民間又怎麼可能變得讓一株原本普普通通的“鳳仙花”,成了擾亂民心的“禍端”呢?

    這一切,都看在了向戌的眼裏。

    他並非不知道,更或者說———這種情況的產生,多多少少,也有一點點他的助力。

    但他需要華氏亂,需要一個強大、穩定的桓氏執政,需要人們把注意力,都放到那些“雞毛蒜皮”的事上去,能把“小事”變大,成功轉移了衆人的注意力,而他,卻在後面穩穩地,把持着朝綱,這,纔是他想要的。

    有時候“點火”,有時候“滅火”,至於到底應該什麼時候做什麼動作,向戌冷靜地審視着四處的動靜,尋找着下手的進機。

    終於,宋平公也需要人民轉移注意力,再也不要把“焦點”鎖定攻擊他的那點小癖好上了。畢竟這民間的兒歌,都傳到宮裏來了:

    “金鯉魚,銀鯉魚,龍門只躍紅鯉魚;

    花孔雀,黑孔雀,庭院只停赤孔雀。”

    這唱的是鯉魚還是孔雀,誰都知道,暗指的正是紅毛夫人。

    宋國國君找來向戌,問他有什麼辦法,可以讓百姓,再也不要糾纏這件事了。

    向戌答道:“別豎旗杆,百姓必顧東而忘西。”

    宋君問:“豎咩旗杆?”

    向戌呈上幾卷“不怕死”的百姓寫來的“實名舉報信”:

    “近日華臣府家宰華吳,於家中被刺身亡,華宅被焚嚴重,兇手至今逍遙法外,華府上下,哀其一生恭儉盡忠,枉死數月,官府卻查無可查,請官家再派得力官員,前來偵破此案,還華家一個公平。”

    宋君一看,這可是大名鼎鼎的華族中人,原正卿大夫華元親孫子“華皋比府”上的事,怎麼還會被壓這麼久,沒有人來解決呢?

    除此之外,這樣的“案子”,爲什麼還要“匿名”舉報呢?

    “向愛卿,華府一事,之前已有耳聞,但不料系如此慘烈,其家宰死於非命,也算得一件大事,頂解就聽唔到過多奏書呢?”

    宋君別說讓其他人轉念了,就連他自己,也“真的”覺得華皋比府家宰被殺一案,其中一定有着更大的背景,一時間完全忘了什麼“紅亂”了,開始認真諮詢起來。

    “華元之孫華皋比,因其父華閱啱啱故去,孤亦宣人去撫過了;只不知,頂解會屍骨未寒,又添新喪?雖然死者系下屬家宰,但畢竟指向清晰,你估下:究竟系賓個,要華元一家,永絕香火而後快呢?”

    宋君說到“永絕香火”之時,不由地盯多了一眼向戌。

    他當然知道,向戌是桓氏一族的人;如果說這華氏一族亂了,弱了,最終受益的人之一,也怕不是他們“桓家”,現在這樣問他,也算是“試探”的一種吧!

    向戌是何等聰明之人,他立即施禮答道:

    “按理,益桓。”

    聽到他自己都這樣說了,反倒是宋君變尷尬了,他只好放鬆臉部肌肉,笑着說道:

    “向愛卿莫要多想,吾之意,並非有所指;更唔會,針對向正卿您。”

    “承蒙主君錯愛、羣臣謬信,吾雖爲桓氏一族之人,卻自從接此官印第一日起,便自立誓:爲國爲民,秉持一片公心。若吾桓氏一族,有違法之事,即便此人系吾之親眷,吾必秉公執法,自處不恕!更何況,區區一介華氏家宰,若吾容其不下,頂解又會自提,將其枉死一事,列豎爲‘旗杆’,引衆人側目轉念呢?”

    向戌這招“以退爲進”,做得漂亮!

    宋君完全被他說服了,對他所說的這個“建議”,深信不疑。

    “好!就此,若吾欲勠力追究,向愛卿是否可確定,民心膠着於此,必能化解‘紅禍’之謬?”

    “自然!但請主君責令嚴察,將此案做大、做實!其後,效果必現!”

    向戌明白,在這一局裏,他要替“華氏”討一個公平。

    “既如此,吾即下令,着你全權操辦此案!”

    得到了宋君的認可,向戌把“查案”的動作,做得是宋國上上下下,盡人皆知。安排了很多“疑似犯人”,讓捉捕行動,變成了“常規清場”。

    這下可好,什麼“鳳仙花”長長短短的事,很快就被這一波又一波的“全城搜查”行動,給壓了下去。

    得到宋君如此重視,華皋比也是沒有想到;雖然他是如此想“儘快抓到兇手”,但出於華元的提醒,他還是沒有在此次由官家響應併發起的“專項打擊”的行動中,加入太多自己的耳目。

    華元警告過他:如果此事,他太過積極,反而容易引起“對手”的警惕,可能會更快地把“錨頭”指向他,給他帶來不必要的危險。

    “靜觀其變。”

    他在“靜”,自然得有人“動”。

    這個人,就是王丹。

    本來,作爲給向戌製造“擁寇自肥”的機會,這“寇”已經做完了,本當“功成身退”;但是,向戌所要的,哪裏只是一個“華吳家宰死給衆人看”這麼簡單。他需要親自抓住對手,揪出“真兇”;然後給華元一個面子,讓華皋比找回“安全感”。

    燭火之下,向戌又反覆翻看着那冊他已經翻了無數遍的“華氏族譜”,那持起的蠟油,又在“不經意間”,滴落到了一個個“人名”上。

    “大人,吾明瞭!必不辱使命!”

    王丹接過了向戌拋來的又一包厚重的銀錠錦包,掂着重量,收緊口繩,施禮退出了與向戌約見密談的向戌寢室。